範氏抽抽噎噎地捂着臉,不敢再說話了。
不知是燭火的原因,還是過於擔憂的緣故,燭火下,江二奶奶的臉色一片煞白。
她心裏是有兩個猜測的。
其中一個是她期待已久的人,另一個則是令她膽寒的人。
豆蔻上前小心翼翼道:“二奶奶,這事要去前院通傳二爺嗎?”
“不能!”
二門現在已經落鎖,若是尋人前去,必然驚動她。若是安哥兒在她手上便罷,怕就怕安哥兒不在她的手上。
“去將你的衣裳拿一套過來!”
江二奶奶穿着豆蔻平日裏的衣裳,又梳了豆蔻眼下的垂鬟分肖髻,面上的妝容也稍稍變動了一下,不仔細看,當真和豆蔻無異。
“二奶奶這是要去哪?”
江二奶奶沒有回豆蔻的話,只道:“若是有人來尋我,就說我睡了!若是那邊來人,就說我病了無法起身,明日再去請安!”
豆蔻沒有再多問,點頭應是……
***
藉着夜色,江二奶奶一路來到了蕙蘭院,擡手敲了敲門。
院門開得很快,像是就知道她會來,一早就有人守在那。
門吱呀一聲開了,也不等江二奶奶說話,婆子就請她進去了。
見此,江二奶奶一直惴惴不安的心,這才安定下來,安哥兒果然是被阿恣帶走了。
只是……這院中寂靜無聲,沒有孩子的哭鬧聲,想來安哥兒不在院子裏。
也不知安哥兒眼下如何了?
可有哭鬧?
晚膳可曾用了?
思緒翻轉間,江二奶奶已經走到正廳。
“二伯母這樣晚來,可是因爲孩子的事?”
江瑟谷的直截了當叫江二奶奶也沒有拐彎的心思,“你有什麼話就問吧,我知無不言!”
“二伯母這樣一說,我一時還真不知從何問起。”
“既然這樣,那我就一一給你道來!”
江二奶奶神色平淡道:“你哥哥墜馬是你二伯父使人做的,我和二伯父只是希望他失去資格爭奪侯府世子,並未曾想過要他命!
芍藥的事情也是你二伯父安排的,她有孕是我用藥促成的假象,至於她幾番折騰,卻不是我和你二伯父授意。
丁偉昌之死的毒藥,是我提供的,但人不是我害死的!
肖媽媽和那兩個婆子也不是我安排的,侯媽媽的死和我無關,你屋裏的彩蘭也不是我安排我的。
長安的死是意外,本來我們只是想先困住他,但他在逃命的時候摔下了山崖……”
江二奶奶說了一長溜的事情,最後道:“還有一件事,雖然過了很久,但我也一併告訴你。之前你墜落假山一事,是我使人推的!”
之前的事情,江瑟谷都沒什麼驚訝,唯獨這最後一件事叫她不解。
“二伯母害我做甚?”
“若是想害你,你覺得你還能活?我只不過是因爲被人抓到把柄,不得不聽令行事!”
江瑟谷死死地盯着江二奶奶,或許這人便是她一直苦苦尋找的幕後之人。
可江二奶奶說了個叫她意外的名字。
“梁少傑!”
“梁少傑?”
“是,他無意見到安哥兒,就留了心,然後看到我去範氏雜貨鋪,攔住了我,要我配合他。”
“他爲什麼要讓你將我從假山上推下來?”
“他沒說。”
江瑟谷又開始回憶上一世。
上一世墜下假山,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江二奶奶打斷了她的思路,“我已經將所有事都告知了,你該告訴我安哥兒早哪了吧!”
“二伯母莫急,安哥兒如今很好!我還有一事想問,你們爲何將安哥兒送到外面讓別人撫養?”
江二奶奶眼眸霎時就暗了下去!
是啊!
爲什麼呢?
爲什麼要爲別人一兩句蠱惑的話,就將兒子給送出去,他們一家三口分離了這樣久!
“許是被利益蒙了心,覺得安哥兒在外面比府裏安全,而我們沒有兒子,大房也就不會對我們動心思,如此,我們籌劃謀位也就更便宜。”
江瑟谷不是很明白話裏我的意思,“爲什麼府裏不安全呢?你是怕大伯母起過繼的心思?還是怕她對安哥兒下手?”
江二奶奶眼神空洞,像是陷入回憶。
“在你母親還未嫁進來的時候,其實我是懷過一個孩子的!是個男孩,只是他竟是連看都沒看到這個世界一眼,就沒了!
我傷心之餘,着手徹查,才發現原來這府中還有比我更懂藥理的人,竟悄無聲息地在我每日的飯菜中下毒。
可我始終不知那人是誰,後來我又懷了孩子,便有人前來告訴我,這府中不安穩,勸我回孃家待產,更是勸我將兒子留在府外,免得再夭折了!”
江瑟谷提出疑問,“那人怎麼知道你懷的又是兒子?”
“我們曹家有調理祕方……”
竟是這樣瞭解曹家,還能悄無聲息地在後院下毒,腦袋裏有個人影似乎要呼之而出……
江瑟谷一時心中發寒,竟不能言語。
見她面色發白,江二奶奶道:“阿恣可知你曾外祖母姓什麼?”
江瑟谷愣怔搖頭,甚是有些排斥接下來江二奶奶會說的話。
“姓夏!”
夏……
夏氏……
祖母和夏氏之間有什麼關係?
江瑟谷不敢深想。
江二奶奶卻是不能容她繼續發愣,趁機問道:“我兒究竟在哪?”
江瑟谷卻像是沒聽見,反問她“你的意思是……”
這一切都是祖母做的!
江瑟谷光是這樣想,都覺得心口疼如有人在剜她的肉一樣。
怎麼會呢!
祖母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祖母那麼慈愛和善的人……
一旁的嵐姑姑出聲道:“二奶奶莫要着急,安哥兒起先有些鬧人,後來同廖姑娘玩瘋了,因而累了,已經在廖姑娘的院子裏睡下了!巧蓮,帶二奶奶去廖姑娘的院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