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成爲萬人迷後我死遁了 >第17章 重逢
    黃昏怠倦,殘陽入寒。

    秦舒煜和陸定青一人一馬一黑一白一前一後沿着護城河踽踽前行。

    “抓住他!搶小孩了!”

    尖銳聲音從對岸擊穿祥和氣氛。

    黑衣男子忙不擇路,避讓橋上行人不及,連同背上小童都將一同扎入冰冷河水。

    小童背朝水面急急墜落,白衣秦舒煜騰駒而起,翩翩點過水麪,單臂攬住向水面墜落的小童。

    秦舒煜傾身轉背,把小童圈入懷裏,沿橋體而上,兩人齊齊安全落於橋面。

    橋上黑袍陸定青已經幾招捆綁住黑衣人販,秦舒煜輕手放下小童,一男一女撥開層層人羣,涕泗橫流,跪地磕頭。

    磕頭的男子善意提醒着,“公子該是初來乍到,咱們南與不允男子穿白衣,若是穿了白衣,暴怒的國主定會殺了公子。”

    秦舒煜冷冷掃了陸定青一眼,陸定青辯解。

    “下屬是提醒過公子,無奈公子並未放在心上。”

    “抓住那個偷錢的賊!”前來追趕竊賊的涼月在堆疊的人羣裏看到了一白一黑的兩名男子。

    秦舒煜一眼就認出這個穿着鵝黃宮裳的圓臉小丫鬟,是那個面具王女的貼身侍婢。

    這隻滿嘴謊話的小狐狸果然在南與藏着。

    他擡起手臂的動作輕鬆了些許。

    一道弧線穩穩落入涼月手中,是錢袋。

    在叮咚晃盪的聲音裏多了一個低聲叮囑。

    “多注意點。”

    涼月癟着嘴,“謝過公子。”

    她盯着秦舒煜那身月白色衣袍,只覺得這人的氣度把一身白衣渲染得多了一層柔和暖陽,照得她心頭軟了幾分。

    “公子還是莫要穿白袍得好,今日佳節主子……”

    涼月咬了舌頭,“今日主上出宮,若是見着公子身穿白袍,恐怕會遭來殺生之禍。”

    秦舒煜微微點頭,向涼月表明自己明白。

    涼月見人並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她轉身就去追南瑾陌一行人。

    南瑾陌正堵着一個賣糖葫蘆的老翁,“敢走,打斷你腿!”

    她喜歡山楂糕,想着這賣糖葫蘆的老翁會不會是她那混賬老哥喬裝易容的,畢竟她在春鳳樓苦等了許久,始終沒見到人。

    白日在宮門外分發例湯間,老翁見過涼月,他雙掌撐在地上,往涼月腳旁跪去,“求求大人、大人救救小人,不要讓國主大人……”

    穿着鵝黃宮裳的涼月提着錢袋,對南瑾陌施禮,“主子,這人就是一賣山楂串的老頭。”

    南瑾陌知道自己眼拙,她嘴犟得很,只背過身,反手指了指糖葫蘆串,“是我嘴饞,都買了吧。”

    接過銀錠的老翁半晌都沒擡頭,劫後餘生的他,背脊抖個不停。

    “主子,奴婢還從那小偷身上尋到了這個。”

    是一隻珠釵。

    全身由黃銅製成,銅質釵柄漆皮脫落,露出原本鐵皮質地,釵柄變得凹凸不平,膈硬硌手。

    釵頭鑲着一顆來自海王宮的純白蚌珠,散發着耀眼光澤,珠子周圍鏤空鳳紋纏繞長長流蘇。

    青銅着色的污垢盤踞在鏤空雕花處。

    南瑾陌暗暗把那一絲青色污垢用拇指一點點蹭掉,讓整支珠釵看上去還是那麼完美無瑕。

    就像這表明風光,實際上已經逐漸風雨飄零的王國一樣。

    南瑾陌眼有點酸,她緊緊攥住這隻珠釵。

    南珉隱來過了,他並未食言。

    想到這世間還有一個人留着同她一樣的血,在不知道的地方同她呼吸着一樣的空氣,還在默默陪伴着她,一股生生不息的暖流從她心底涌動。

    那是來自血濃於水的牽絆。

    夜幕西垂,黑夜來襲,酉時已過,恰逢戌時。

    幾人沿着護城河前行。

    在黑暗裏,方卿禾向涼月遞來一根項鍊。

    是一條全身鐵黑的項鍊,綴飾是一把小小的劍。

    戴上項鍊的南瑾陌表情不太好看,“那麼大塊靈石,這成品未免也太……”她嚥下那個“小”字,實物和心裏預想落差實在過大。

    方卿禾語氣好似戲謔,字句卻鄭重其事。

    “碎成渣滓了,有這成品不幸中的萬幸。”

    他看了涼月一眼,“主上身份尊貴,身邊高手如雲。倒是不會遇上大的麻煩,這器物用以防身足夠。”

    廟堂之內的編鐘首先敲響,振聾發聵的聲音響徹雲霄,大小不一的編鐘發出高低各異,叮咚起伏跌宕的聲調,高空迴盪。

    重重疊疊的天燈起舞藏雲影,千萬盞明燈照亮漫漫無盡的黑。泛舟順流,船上少女少年素手點燈,一葉小舟盈搖於河上。

    每盞燈題字寄語,帶起期盼殷切祈求神明保佑。

    亭臺樓閣高低錯落,河面上的倒影張燈結綵,金碧輝煌,南瑾陌的眼裏裝滿這滿河星光,若是盛世長明能定格在這天地一瞬,讓太平歲月融入世間舊都煙火,該多好啊。

    “世子,你看看這樣的場景是不是不曾見過。”

    輕哼地一聲,“國主就爲了帶我瞧這一片山明錦繡?”

    南瑾陌嘲笑自己實在自不量力,明明自己都艱難求生,還期盼歲月悠長,山河萬歲。

    她把這點光收進了晦暗的心底,“世子,你該放過自己。”

    “不勞主上操心。”

    南瑾陌的餘光落到了孟少艾上翹的睫毛處,在這片河岸深處的光線裏起了動搖的幅度。

    “主子您發什麼呆?”

    接過涼月隨手遞來的山楂串,南瑾陌失神咬到了舌,痛得她來不及咀嚼,囫圇裹在脣齒之間。

    成了一隻氣鼓鼓的小倉鼠。

    在千人千面裏,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臉上從頭到尾掛着笑,哪有半分凶神惡煞的奪命模樣。

    那雙桃花眼裏有着一如既往的溫潤謙和,像極了胸懷山川大地與星河,左手攬暖意春風,右手拂秋日燦陽的神明。

    他身後還跟着單手牽馬頭系扶額的黑衣少年。

    他比數月前高了不少,像一棵挺拔的白楊。

    恍惚之間他眉眼竟有幾分神似南珉隱。

    她嗔笑起自己是酒醉未醒?什麼人都像她哥了?

    這人是不知她不許人穿白袍嗎?

    真囂張。

    可他身披赤紅狐毛大氅,厚實毛領沿肩而下到前胸,明明神態有着幾分慵懶隨意,渾身上下又好似有着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