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幔層層疊疊罩住了裏面剛剛結束的男女。
赤果着身的柳時風伸長手臂,把牀櫃上的藥碗推遠了些。
他喉頭癢起來,下意識用白色手絹去擋住,一聲乾咳從喉嚨深處冒出。
手絹上一片純白,他壓着頭,低聲笑起,“不枉我費盡心機把你送往北冽,還算是有點用啊,萬寄遙。”
清脆笑聲從柳時風身後傳來,“能夠爲少主盡一份力,也算是我的福分。”
萬寄遙伸手勾住柳時風,長髮裏那張成熟妖嬈的臉染上了一層剛剛縱慾後的潮/紅。
柳時風扭頭,盯着藏在長髮裏的那張成熟嬌媚的人,雙指掐住萬寄遙掛在自己前胸上的手臂,狠狠甩開,“若不是你能讓男人恢復精力和健康,我怎會與你同牀共枕。”
萬寄遙的笑定格在臉,她直愣愣地看着急於從溫存裏脫身的柳時風。
留下背影的柳時風從架上取下純白裏襯,套上紫色外袍,“稍後本少會找人送你回北冽,那裏才更適合你。”
大門重重的合上了,屋內的檀香已經燃盡,只剩下一片寂寥。
萬寄遙看着鏡裏那張漸漸遍佈皺紋的臉,鏡裏猙獰着扭曲着的表情在說着話,“既然少主如此決絕,休怪我翻臉不認人了。不過相互利用罷了,還真以爲自己多有魅力?”
門外響起謹慎的聲音,是夕嵐,“大祭司,少主命我送你回北冽。”
萬寄遙爽快答應着,“稍等片刻。”
南與三月春時,士女鬥花,以折下高閣第一支花爲勝,衆女皆用多金採擷,拔得頭籌,足夠炫耀一年。
連連三年,皆由南珉隱折花沾於單臨溪鬢邊。
珠釵一事,南瑾陌心生愧疚,決定今年替她哥摘花贈佳人。
大片赤褐斑駁脫落的牆體出現在南瑾陌眼前,坍圮在一旁的佛龕生出層層疊疊苔蘚,灰青石磚磕出了數個大洞,露出漆黑幽暗的地底,這些深淵更是死寂般凝視着她。
她朝那沿着數丈高閣牆體瘋狂向上纏繞的藤蔓望去。
粗壯枝蔓幾乎把這座高閣佛塔的每層禪房都吞噬淹沒在那鬱鬱蔥蔥裏了,高閣佛塔投下的影子擋去了熹微時分那縷微弱的晨光,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淡淡的暗色裏。
門匾歪歪斜斜地毫無尊嚴掛在門上:慈恩寺
這裏本是佛法聖地,藏經誦教的硃紅七層高閣依樹傍水。
藍花楹古樹,古樹參天,盤根錯雜,蒼老遒勁。
趙入松卻說慈恩寺氣息混亂,鬼怪邪鬃當道,不宜供佛禮法。
趙入松特意擇了懸崖一處高地,大興土木,重金修築,極度耗費人力物力的起了一新的寺廟,取名:昭願寺。
她望了望那塔頂,是呈下大頂小的倒置鬥狀,四角坡面一齊向中心凸起。
而藤蔓停在東南坡面下角便不再沿上肆意生長,一朵幽藍小花染着晨光悄然盤在檐下綻放盛開,像一簇來自幽冥的藍色火光。
她握着頸上的劍墜,給自己打打氣,隨後她輕鬆躍上塔頂,左手撐住身體,探身向那藍花。
她白皙手背重重捱了一下,紅腫凸顯。
南瑾陌心尖一顫,她餘光接觸到了一綹帶着金絲紋路紫色的衣角,她扭頭看去,那人已經穩穩站在四方坡面匯合的頂尖上,這人動作這般快?!
“聽聞這藍楹花受此處佛光照拂,得藍楹花者便能洗去前塵罪孽,可現在偏偏只生得一朵,姑娘若是就地求饒,本少就忍痛割愛,讓與姑娘了。”
他修長手指拿紫玉扇柄抵住喫喫發笑的脣。
南瑾陌咬了咬牙,定是其他官宦人家重金尋來摘花的高手,受到挑釁的她更是目光坦蕩,對上那雙陰厲的鳳眼。
“君子折花取之正道,豈容你這紈絝子弟奚落詆譭,我不管你是從哪冒出來的。若是折花,你,但憑本事。”
聽南瑾陌毫不避讓,柳時風滿不在乎地勾起嘴,輕地哼了一聲。
他俯身執扇於胸前,直接向南瑾陌擊去。
南瑾陌抽出劍墜抵擋柳時風的扇柄。
柳時風見漆黑劍墜出現,眼神波動片刻。
南瑾陌得到對方分神空隙,先一步探身摘花。
柳時風聞聲,一絲殺意傾瀉而出。
南瑾陌感受到這一殺意,她輕聲細語卻隨風清晰地傳入他耳裏,“公子眼裏盡是戾氣殺意,並無丁點慈悲憐憫,這花渡不了公子。”
南瑾陌一腿橫檔掃空,她降低身體重心,側身伸手摘下那朵藍花,順勢別在耳後。
“公子,後會無期。”
花已到手,南瑾陌知此人實力遠遠在她之上,硬拼毫無勝算,此時不可戀戰,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既然渡不了本少,又豈可讓你如願?與其讓你竊走,不如本公子毀了這花,叫你同本少一齊墮入地獄。”
柳時風起了一股偏執,目光鋒利兇狠。
他移動速度極快,南瑾陌來不及看清,柳時風已經迎面而來,對上她眼,她耳邊清晰灌入他的低沉惋惜的聲音。
“姑娘,你該聽本少勸。”
他兩指尖穩穩從她耳後捻下了那朵藍花,“這花,今日你怕是拿不走了。”
他鳳眼傲嬌上揚,南瑾陌眼睜睜見着面前衣着華麗考究的紫衣少年用潔白整齊上牙狠狠咬下了一片花瓣,幽蘭花瓣在他暗紅的脣上襯托出一種詭異冽然的美感。
柳時風斜臥於坡面之上,他穩穩叼起整朵小花。
“你簡直不可理喻!給我住口!”
見南瑾陌失去理智地朝自己張牙舞爪而來,他閒適地扭了扭脖子,躲過南瑾陌的手指,挑起眼尾對着南瑾陌流露出一個無可救藥的蔑視。
南瑾陌氣急敗壞地伸手去抓剩下的幾片殘敗花瓣。
“住口!”她的手指伸向柳時風的嘴角,她定要把這人嘴巴扯爛,把花從這人嘴裏撈出來。
柳時風當着南瑾陌的面把點點藍色蠶食而盡,他眼神曖昧卻滿是危險,他輕地用舌尖拭脣,順道掃到了落在嘴角的指尖。
指尖碰觸到溼潤溫熱的舌尖。
南瑾陌渾身一個激靈,手尖像是被烙鐵滾過一般劇烈疼痛,她用手捏住那隻被舔過的手,戒備地退了幾步。
“山楂糕?”柳時風戲虐地笑起來,是他店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