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雷天益撕去身上黑色北冽戎服,大步流星地朝她走進。
南瑾陌臉上的笑意漸濃,“大當家,可清點清楚了嗎?”
“還是先生厲害!整整十五箱火藥!我已經命人往益天寨搬了!”雷天益朝比劃起個十五的數字,他一臉眉飛色舞,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
“那羣北國的蠻子還真是下了血本!先生,當時咱們炸山也是沒用到那麼多的火藥。”雷天益摸了摸自己胡茬,嘖嘖感嘆邊回憶起了過往。
“本王知道上次炸山,大當家已經把自己家底都掏出來,這回本王便是特意讓他們拱手把火藥送到大當家跟前,全當給大當家補充庫房彈藥了。”
南瑾陌望密林間看了看,那些身穿黑色戎裝的衆匪在林間穿梭行走,像是一羣散亂的走獸,影影綽綽間的密林深處還散落着幾箱來不及搬走的木箱。
“大當家,你們的人對地形熟悉,而且生得人高馬大,體格健壯。”南瑾陌掃了一眼摞滿地的身穿南與戎裝的北冽士兵。
“他們少了人,又少了火藥,卻沒有尋到金礦,定惱羞成怒,強勢進犯。
如此一來,這離暌山將會徹底成爲人間煉獄,一片生靈塗炭之景。
此地是大當家土生土長之地,本王實在不忍心叫那羣蠻夷毀了這裏。”
雷天益眼神裏多了幾分考量,“先生想要如何?”
南瑾陌輕輕地勾起嘴角,“大當家讓衆人混入北冽,填補空缺人數。再把所有的空箱,裝上木屑枯草紙張,還給他們。畢竟顧越州兩父子還在他們手裏,本王得把人要回來。”
南瑾陌看着漸漸跟上萬寄遙腳步的衆人,她難以置信道,“這次北冽出征的主帥是戎業蒼?”
“這戎業蒼剛愎自用得很,所以雷某當時捆了爾聲小弟,也是爲了表明自己中立的立場。雷某打聽到,戎業蒼似乎還不知道先生的到來。”
哭了一路的萬寄遙可把站在一旁五大三粗的戎業蒼急壞了。
“不是已經滅掉了三萬顧家軍嗎?怎麼又突然冒出一串南與將士?祭司大人,明明三人行,爲何現在就一人歸,你能不能別哭了?給我說個說法。”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薅上了自己顱頂稀少的毛髮,眼見着頭頂又多出了幾塊快要露出邊際的禿斑。
萬寄遙看着強壓暴怒的戎業蒼,更加不敢說是她誤殺了北冽將士,反而受南與人追殺,不得不狼狽逃回大帳。
若她說了,便失去依仗北冽復興聖教的機會了。
還是裝傻好了。
站在一旁的謀士江遠道慢條斯理地梳着自己下巴上那縷長長的鬍鬚,他不急不慌地給那縷鬍鬚用紅色細絨線紮了個細緻的結釦,他擡眼瞄了跟前急得團團轉的戎大將軍,漫不經心地出謀劃策起來。
“這些小姑娘們,不都喜歡那些模樣俊俏的兒郎嗎?將軍啊,咱大帳裏不就正有一位嗎?再說了那南與人不都能言善辯,心思縝密細膩嗎?你讓人去勸勸唄。”
戎業蒼劍眉一挑,他腳步頓住,朝失控的萬寄遙看了一眼,他壓低了聲音,駁斥起江遠道。
“你以爲這世間女子都同那不着調的南瑾陌一樣?見着好看兒郎就骨酥腿軟,走不動路了?你這法子實在太不靠譜了!”
”你家姑娘就與衆不同,不迷戀這好男兒,還偏偏瘋狂迷戀那個南瑾陌,你說說你這大糙老爺們的,區區個戎小丫頭讓你心虛成這樣,你真想討丫頭開心,不如把那南瑾陌活捉回北冽。”
戎業蒼受江遠道一陣嗆白,話都噎在胸口,蒼涼無力地反駁,“你、你懂個屁!”
全北冽都知戎家那個小丫頭瘋狂迷戀上了那本《離暌二三事》裏的那個女人,那個叫南瑾陌的女人。
也是因爲那本離暌二三事,引起戎業蒼的注意,沒想到那南與的金礦還真藏在那片山林間,可惜一直沒能從顧家父子口裏磨出具體位置。
他轉過身對江遠道說,“那還是按你的法子試試。”
兩名身材魁梧的北冽將士一左一右地把顧紹昀架到了戎業蒼和江遠道跟前,顧紹昀全身上下血口刀痕遍佈,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皮膚,他垂着頭,一口殘存的氣吊着他奄奄一息的生命。
戎業蒼略微嫌棄的用腳背揚起顧紹昀的下巴,讓顧紹昀擡起了頭。
顧紹昀艱難地撐開紅腫的眼皮,想把眼前的人瞧個明白,他早已沒了往日清風俊秀的灑脫,他的嘴脣乾裂爆起了皮,還讓他沒有說出一個字,戎業蒼朝他胸口猛得踹了一腳,顧紹昀朝萬寄遙所在的方向撲去,他摔了個狗啃泥。
“我們已經找到金礦的位置了。”
顧紹昀的臉擦破,面容變得更加破碎悽慘,戎業蒼的聲音宛如從地獄烈火中騰起,敲響了那口屬於他生命的喪鐘,他眼神渙散,再無生的意志,江遠道朝顧紹昀走近。
“有件事,希望你能配合。”
垂死的顧紹昀一聲不吭,任憑擺弄,戎業蒼抱臂,江遠道開始梳理起自己的鬍鬚,兩人一前一後站在狹窄山澗小路旁。
“我真是後悔聽你的了,兒郎長得再好看爽朗,可油鹽不進,冥頑不靈也是浪費。”
戎業蒼帶着抱怨,“連着時辰也浪費了。”
江遠道理着鬍鬚,也沒擡頭,“反正那大祭司不也沒回個神來嗎?”
體型健碩,精力充沛的戰馬從兩人身旁踏踏而過,捲起股股黃土,塵土散去,戰馬拖着顧紹昀不知疲倦地沿着曲折蜿蜒小路狂奔。
戎業蒼高聲朝越來越小的那抹黑點喊道,“就算南瑾陌到這裏來了,也無力迴天!”
江願道剜了他一眼,“將軍還請慎言。”
戎業蒼皺着眉頭,思考了好一陣,“我說得那句,不就爲耀武揚威嗎?有何不妥?
那顧紹昀半隻腳都跨過閻王殿了啊,軍師覺得他還能提槍上馬,帶着那羣顧家軍的亡靈再殺咱們個回馬槍不成?
就算天神下凡都無力迴天啊,何況一個南瑾陌,既沒兵,又沒馬的,能幹嘛?徒手殺了你還是殺了我?”
南與頹敗之勢早已凸顯,金礦更是觸手可得,他戎業蒼何須畏懼。
兩人先後進了帳裏,萬寄遙哭得差不多了,情緒醞釀到位,終於止住了淚,她擡着紅腫浮腫的眼,帶着無辜驚恐的語氣。
“他們,要放火、火藥炸掉整個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