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冥放下手裏的書卷,眼底勾起淡淡的笑意,“國主,您實在沒必要親自來的。”
南瑾陌把藥箱放在牀邊,“不能讓人知道你活着,還有就是本王的宮殿沒什麼宮人主動來。”
南瑾陌拿手指敲敲秋冥的肩頭,“趴着。”
“涼月姑娘呢。”
”本王來,還不樂意了不成?”南瑾陌的手指輕輕地掃着秋冥背上的鞭痕,她指腹輕輕地揉,秋冥的背在麻酥酥地癢,一點一滴地暖意汨汨流進心扉,敲開了他戒備的門。
“很痛?你怎麼抖地厲害?”南瑾陌手上動作停了下來,她蹙眉困惑着問秋冥。
“要是能看着國主的笑,或許就不痛了。”秋冥把下巴墊在手肘外側,字字發自肺腑。
南瑾陌哼了一聲,擡手就把手裏那支膏藥一個勁地往秋冥背上傾倒,“藥換好了,你好好休息。”
“國主這幾日也會很晚嗎?”秋冥側過臉,盯着南瑾陌,她瞪了他一眼,“很晚,你別東想西想,本王不會碰你。”
“國主,您能不帶面具了嗎?在下可以保護您。”
無情的關門聲迴應着秋冥,趴着的人視線落在了桌案旁的那面白緞上,他輕手輕腳地翻身下牀,抖了抖肩,背上黏糊糊的膏藥順勢滑落進了褲腰內側,修長的指節攪弄起了已經涼透的水,他擰了張手帕,把背上的膏藥點點擦拭乾淨。
“若不是想見她,誰要塗這破玩意兒。”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面白緞上的血滴,“在搞什麼拈花竟比,是把手指戳破了不成?若是得到魁首,是個什麼獎勵呢?”
南瑾陌望了望緊閉的大門,低聲抱怨着,“若不是怕他把貼身服侍的宮人殺了逃出去,本王才懶得天天來給他上藥。”
涼月端着銀盆,面露難色,那人看着倒不像是要逃的模樣,只怕賴上主子了。
南瑾陌把雙手浸入熱水裏,黏糊的藥膏給泡掉了,她睨着涼月,“有話要說?”
“主子,”涼月也往那扇緊閉的大門盯了盯,南瑾陌偏偏頭,“回去說。”
“主子,奴婢找人去了徐侍郎的祖宅,那個小鎮沒有一個活人,所以什麼都沒有問到。”南瑾陌接過涼月手裏的茶,抿了小口。
隨後她合上了單臨溪的那封信,“去海底的話,要經過昭願寺,那裏可是趙入松的盤踞勢力,又不可能把和尚給全部殺光,真是麻煩。”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易諺的那塊銅質手信,看着涼月手裏的信紙漸漸化爲灰燼,“太后,是泠音假扮的。南珉隱搞得一出好戲,連我都哄騙過了。”
南瑾陌自嘲起,“畢竟,母后最寵的還是哥哥。涼月,擺駕明泱宮,莞萼回來了。”
南瑾陌站在打理乾淨的牌匾下,往裏面看了看,那個西陵女人穿着菀萼平素穿得衣袍站在門口,“妾身,見過主上。”
南瑾陌捏了捏脖子上的劍墜子,腳下生風,“今晚在你這用膳就寢,菀妃。”
女人垂首,面紗遮住臉上紋身,“妾身本名豆麗,曾經侍奉過西陵王族,現在便由豆麗來侍奉主上。”
豆麗提筷,一一試菜,南瑾陌撐着頭,“西陵內部出了什麼問題?才讓你這大宮女都逃至南與。”
南瑾陌拿手指蹭了蹭鼻尖,西陵發生的事,這孟與鳴一個字都沒提,估計是打算拿孟少艾和西陵國內的某一位王族成員聯姻,一旦孟與鳴成了擁護西陵新主上位的功臣,恐怕會威脅到自己的命。
啊,回到原點了,真是令人煩躁。
南瑾陌的目光回到了面前摞得冒頂的菜,她抿了抿嘴,夾起一塊筍片,咬的嘎嘣脆響,在豆麗耳裏聽着像是在嚼人的骨頭,是剛剛自己所說的惹這位南國主心情不悅了嗎?
豆麗站在旁邊,垂着頭,“菀妃娘娘還有些稀奇寶貝,奴婢聽着主上喜歡稀奇玩意兒,您用過膳後,奴婢帶您去。”
南瑾陌嚥下咀嚼到沒味的筍片,“菀萼那的東西,不都是本王……”她忽然想起菀萼有配香料的習慣,若不是菀萼有這習慣,她上次就遭了殃上了翠微的套,或許這豆麗是讓她瞧瞧那新的香料呢。
“如此也不是不可。”
暮色漸漸四合,南瑾陌用手帕擦了擦嘴,豆麗舉着燭臺,豆麗拉開簾布,整間房間被立櫃塞得滿滿當當,豆麗踩着拉開的抽屜一步步上到最上層,“這是娘娘叮囑着,一定要奴婢親手交給主上的,不僅安神養心,還能緩解傷痛。”
南瑾陌的手心裏出現了一紮普普通通,用黃色桑皮紙包裹紮實的香料包,“外用還是內服?”
血腥的風推倒屋內所有亮起的燭臺。
南瑾陌前腳剛走出簾布,後腳就接住了那個失血過多,漸漸進入遊離狀態的莞萼,南瑾陌擡手就摸到了溼淋淋的血,熱氣一點點冷卻下來。
她壓着震怒,“怎麼回事,不是說一切順利嗎。”
莞萼擡起死氣遍佈的眼眸,雙瞳沒了光,連南瑾陌在哪都沒有瞧清楚,“泠音,逃走了,臣妾、去追得時候被人截住了……”
涼月和豆麗扶住莞萼,“主上……臣妾謝主上這些年的照顧,臣妾實在無能,請主上恕罪。”
“豆麗,這裏可有什麼止血藥,去拿!”南瑾陌往門外望了望,明泱宮外響起成片的鎧甲聲,鏗鏘有力的踏步聲穿牆而來,“娘娘!臣等親眼所見,有刺客跑您這來了!”
受了重傷的莞萼早在回宮前被他們盯上了,若在明泱宮裏發現她南瑾陌,只有一個結果。
莞萼就會被污衊構陷成刺殺主上未遂,被主上反殺的逆賊黨羽,緊隨其後的人便能堂而皇之的搜尋明泱宮,並且帶走剛剛從東吳國回來,身上藏着連南瑾陌都不知道祕密的莞萼。
“主上……主上,奴婢……奴婢。”南瑾陌捂住豆麗的嘴,“涼月,同本王一起來找止血藥,豆麗你先應付着那羣準備闖進來的近衛。”
南瑾陌踩着抽屜往豆麗還沒探到的地方尋去,她一腳踩滑,頂格的抽屜扳斷,裏面的香粉如同一層白茫茫的霧撲面而來。
“主子,您沒事吧。”在另外一側的涼月看着全身鋪滿白灰的南瑾陌,“奴婢找到了,止血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