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成爲萬人迷後我死遁了 >第106章 力挽
    時至盛夏,蟬鳴聲聲。

    深夜,暑氣消散了許多。

    幾分微涼沾在裙邊,伴隨步伐搖曳浮動,提着暖黃燈籠的董微羽,三道五拐,進了一條小巷。

    成排的低矮瓦舍,緊閉的破舊木柵欄,在夜風裏咿咿呀呀竊竊私語。

    “吱呀”拖長的一聲,董微羽推開了門欄。

    軟弱無力的燭火從屋內透射在紙窗上若隱若現。

    “叩叩叩。”單調乏味的聲音穿破靜謐的夜。

    兩鬢斑白的婦人穿着深褐翻領寬袖窄腰的羅褥裙,領邊繁縟的繡紋表明這個婦人在宮中身處高位。

    婦人見着董微羽前來,眼尾皺疊起了紋路,她熱絡着,“小主深夜前來,可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那雙冷若冰霜的眼對上諂媚的笑,“小羽知道穆嬤嬤現在已經成爲宮中掌事嬤嬤,小羽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宮內的醫倌該是比市井之輩要有些本事,所以拜託嬤嬤的事,現在可有着落了?”

    穆嬤嬤的笑落在嘴邊,“近日有一名爲曾一橙的女醫倌風頭甚旺,手藝確實精湛,尤其擅長醫治各種疑難絕症,說是接上的斷臂都能完好如初,活動自如。

    不過,人恐怕是不會輕易出宮的。”

    董微羽往穆嬤嬤手裏塞了塞,“嬤嬤可記得多年前,受過母親恩惠,所以還請嬤嬤多多替小羽想想辦法,上些心。”

    穆嬤嬤眼珠子一轉,“若是小主要想回宮,老奴或許能幫上一把,只是這人確實不好請出宮。”

    董微羽臉色不太好看,“事發突然,關係她人性命,小羽知道嬤嬤現在出宮也不算易事,小羽且再等等嬤嬤的消息,下月今日再來拜訪嬤嬤。”

    穆嬤嬤往手裏的銀票掃了一眼,隨後目光緊緊的盯着縫滿補丁的背影,而董微羽壓着頭,燈籠裏的暖黃光點在石板上飄忽不定,就如同她此時忐忑不安的心情。

    秦舒煜挑起車簾。

    荒草漫野,在一覽無遺的苔原上突兀孤寂。

    長凝城。

    北冽的王都近在咫尺。

    他尋了她三月有餘。

    最終還是聽信了白扶光的話,來北冽取那莫須有的長生歡來救回她了嗎?

    最終還是到了要把她當成一具僵硬……的屍體的地步了嗎?

    最終還是要逼着自己認定她死了嗎?

    他的心口起先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細細的扎着,那股痛意漸深,成了被掄起的鐵錘在反覆重重的的敲擊他心口,之後那股由刀劈斧砍的痛意灌涌到了他全身上下。

    涼意參雜在疼痛中,緩慢從他左心房蔓延,直至穿透他右心房,最後填滿了他整個胸腔,這股悲涼的空洞沿着他的背脊爬升,吞沒了他的神智。

    大腦早已空蕩如也。

    立在馬上的顧爾聲偏頭對上秦舒煜眼底的灰暗,“殿下。”

    秦舒煜全然沒了往日的氣定神閒,運籌帷幄。事已至此,他反而一滴淚都落不下來了,悶悶應了一聲,“嗯。”

    等候多時的戎辛悅遠遠地,就瞧見了一隊緩緩而來的車隊,聽國主說,這些遠大而來的客人都是亡主南瑾陌的摯友,爲此她特意苦苦哀求了許久,纔得到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她戎辛悅欽慕南國主多時,甚至已經達到癡狂的地步。

    而這事在北冽早成了公開的祕密。

    秦舒煜聽着外面幾聲寒暄,他躲在自己僅存的僥倖裏,默不作聲。

    “下臣戎辛悅,特奉國主之命,在此迎接各位遠道而來,尊貴的客人,請隨下臣前往王宮。”戎辛悅語氣輕快,北慎恭並沒有把客人此行的目的告訴她,只叫她領着人逛逛王都。

    顧爾聲回望了車裏,裏面靜謐,“一切有勞戎使者了。”

    戎辛悅騎馬列於隊伍之首,幾度想繞到顧爾聲身邊,想再多聽聽南瑾陌生前趣事,可人死得悽慘,她強壓下激動,往前方一處燒焦無人的宅邸看了看,硬轉了個話頭。

    “前方的舊宅曾遭火勢,無人生還,逝者安息。還請諸位隨我繞路而行。”

    幾點依稀的聲音順着晃動的車簾縫隙鑽進了秦舒煜的耳朵裏,遙遠的記憶被挑撥起來,被燒焦的宅邸可不就是陳家老宅嗎?

    “停車。”秦舒煜撩開車門,躍身落地。

    顧爾聲和戎辛悅打馬停下,扭頭看着身份尊貴,卻突然做出出格之舉的太子殿下。

    秦舒煜挑眉,梭了顧爾聲一眼。

    顧爾聲哆嗦了一下,“殿下,是下臣恍惚了。”

    戎辛悅面色沉穩,她壓低了頭,跳下馬背,跪在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秦舒煜掃了戎辛悅一眼,那池勉強平撫的心境又被攪得天翻地覆,偏偏着戎辛悅就是喪心病狂,帶着狂熱的欽慕,從頭到腳都學着南瑾陌。

    秦舒煜心頭窩火得很,沒好氣的質問着,“戎使者好端端的,爲何偏偏要穿成她人模樣。”

    隨行的北冽衆人,眼見着戎辛悅上揚的臉露出燦爛的笑。

    衆人默默搖起頭,接連感嘆着。這位不知所以的太子殿下怕是要遭難了,這戎辛悅只要談及南瑾陌那可是滔滔不絕,可以連連說上個三天三夜。

    “這世間女子沒有人不欽慕南國主,沒人不喜歡她,沒人不向往成爲她那樣的女子!我戎辛悅心念南國主多年!”

    秦舒煜臉色漸漸陰沉,顧爾聲恐慌的翻身下馬,趕忙捂住戎辛悅的嘴,“戎使者勿要妄言。”

    戎辛悅激動地扯下顧爾聲的手,“怎麼?莫非還不能叫人有喜愛欽慕的人?我戎辛悅夜夜都想着要與南國主親近。”

    眼見着秦舒煜遏制不住的寒氣,顧爾聲來不及攔下戎辛悅,只得在一旁乾癟癟地哀求,“姑奶奶,求求你,別說了。”

    秦舒煜擋住了戎辛悅眼前的光,單手直接把人拎離地面,他眼裏迸濺的冷光全是咄咄逼人的蔑視。

    “再不閉嘴,孤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就憑你穿件像她的衣服,梳着她的髮髻,說着她說過的那番話,就以爲你可成她了,可笑愚蠢至極。”

    戎辛悅被駭得連反抗都忘了,呆呆地眨巴眨巴空洞的雙眼,不是世人皆傳太子殿下爽朗清舉,如沐春風,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嗎?

    這人怎麼像是從冥府地獄前來索命的閻王?

    “殿下。”顧爾聲喊了秦舒煜一聲,見人絲毫不打算放手,顧爾聲小聲嘀咕着,“姐、姐、姐夫。”

    聽到那聲過後,秦舒煜“哼”了一聲,震怒下的情緒得到了控制,他把戎辛悅往地上摔去,他長長地悶了一口氣,似乎在平復心情,隨後他扭頭對顧爾聲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