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成爲萬人迷後我死遁了 >第121章 嘈雜
    時至盛夏,蟬鳴聒噪。

    南瑾陌站在七層高閣的窗牗旁,痛快地呼吸這窗外潮悶的空氣,整個墨蓮坊已經那股朦朧淡宜的迷迭香填滿,飄渺的薰香不斷麻痹着引誘着人的神志,這裏的人做出任何瘋癲之舉都不足爲奇。

    一舉奪魁的墨蓮坊從名不經傳的小樓搖身一變,成了令人趨之若鶩的逍遙窩溫柔鄉。

    整個墨蓮坊響起的此起彼伏的男女/歡/愛聲。

    晝夜顛倒,此消彼長,昏天暗地,再無寧日。

    墨蓮坊更是由三層小樓重裝成了七層高閣。

    聲音從南瑾陌身旁屋舍縫隙裏穿透出來,從她腳踩的地板空洞裏不斷浸潤而來,如同折磨心智的鈍刀一點點的反覆□□攀咬她。

    嘈雜的聲音蓋過聒噪的蟬鳴,南瑾陌沒了耐心,手慢慢地沿着窗牖向下,抓起了自己的那根長棍,她一點點地蹭着石板拼接邊緣的紋路,往屋外走。

    “咯噔。”長棍的邊緣抵在了門檻處,南瑾陌低頭望着那點模糊的門檻,眼底那場的大霧已經退散到了鼻尖。

    鞋尖也撞在門檻上,她提起手裏的長棍,邁過了門檻,鞋尖抵着鞋底,她步步走到了護欄旁,手扶在了扶欄扶手上的她長長地鬆了一口去。

    “瀟姐,您怎麼到頂層來了,這是第三支藥。”

    南瑾陌聞聲,側過臉看到那個漸漸清晰的輪廓。

    她從懷裏抽出一方鵝黃蠶絲手絹,透過細膩的質感,她摸到了宛歌那張盛滿暑氣的臉,手絹慢悠悠地攀附向上,蹭掉了宛歌額角細密的汗。

    “辛苦小宛歌了,我怎麼發覺你越來越漂亮了。”

    宛歌被南瑾陌這嬌媚婉嫵的動作給弄得恍惚了片刻,她欣喜之餘連連抱怨起,“瀟姐,您這眼睛該是快復明了,本是好事。您怎麼突然學着這花樓裏的花姐們那般勾人心神的說話了?”

    南瑾陌笑盈盈地擡手給宛歌擦着汗,“倒是能見着人影了,卻模模糊糊的始終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我學得可還行吧。”

    宛歌把南瑾陌手間絲絹扯了下來,“瀟姐,別說我了,這男人估計沒一個人能受不住您這般撩撥。”

    南瑾陌壓了壓嘴脣,“這味道越來越重了呢。”

    “這味道定是從其他房間飄來的,畢竟瀟姐沒有留下任何一件禮物,每次送到瀟姐房間就立馬有花姐們要了去。”

    宛歌扭頭往敞開的房門裏看去,激烈的聲音還撞擊在四面牆壁,“這裏的那位,可是從瀟姐那挑走最多禮物的那位,怎麼,還沒結束?”

    南瑾陌笑了笑,“快樂總是短暫。”

    披頭散髮的赤果女人掐着男人的脖子,一路撞了過來,兩人撞斷了護欄,像兩片厚實的白肉,從七層高處直直摔落。

    白肉激起巨大的水花,濺起的水花驅散了盛夏的暑氣,騰起的水花把二樓的門窗都撲得溼淋淋的。

    “人掉下去了!”尖銳的女聲從南瑾陌腳底的樓閣處傳來,很快就劃破整片靜謐的高閣。

    避開撞擊的南瑾陌衝站在欄杆豁口對面的宛歌淡淡笑了笑,“看,這不就開始了嗎?”

    一具赤身裸體的男屍連同着女屍,如同兩塊雪白的肥肉不停地在那池水裏起伏上下。

    原先大廳中央的那塊四四方方的池蓮隨着擴張的地盤,變得與周圍奢靡繁複的裝潢格格不入了,展丹便是命人把那池蓮霧拓寬,佔據整整大廳的一層。

    盛滿了烈酒的蓮池逼死了茂盛的蓮霧,養滿了窮奢極欲的慾念。

    宛歌和南瑾陌依靠在欄杆旁,宛歌望了望下層,見着先前尖叫,而現在已經嚇得瑟瑟發抖的女人蹲在一旁。

    南瑾陌以食指爲箭,“咻”地一聲,朝那酒池裏在她眼底起伏跌宕着的影子射/出,“今晚,就是這間花樓輝煌盛極之末,亦是轟然垮塌成爲廢墟泡影之時。”

    這纔是她想要的。

    “回二樓,泡泡澡,放放鬆。”南瑾陌望了望這座高聳的七層高閣,遮天蔽日的樓閣擋住了直入而來的白光,她不由自主的擡手遮了遮刺眼的強光。

    在宛歌的幫助下,她回到了二樓,她用盡地推了推門,裏面被什麼抵住了,“宛歌,屋裏是放着什麼東西嗎?”

    宛歌蹲下身,順着門縫看到了一抹珊瑚紅,是那堆已經高聳入頂的兔子,“瀟姐,您喜歡疊兔子嗎?”

    南瑾陌緊了緊手裏的長棍,“什麼兔子?”

    宛歌從門縫裏抽了一隻兔子,站起身,放在了南瑾陌的手心裏,“就是這個,拿絲絹疊得兔子。”

    心情複雜的南瑾陌淺淺地握了握手心裏的兔子,“是這兔子擋了門?很多不成?”

    宛歌捉摸不透她的態度,用餘光關注着她,動手繼續推門,“很多,所以連門都堵上了。”

    南瑾陌拋掉兔子,踏過兔子,撐着長棍走到宛歌身旁,打算同宛歌一併大力推開門。

    “傻子就是傻子,還當是我當年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不成?沒勁。”

    在不斷的尖叫聲和墜落聲的交替聲中,南瑾陌閉着眼睛,終於舒舒服服的泡在水裏了,她頭一回覺得女人的尖叫聲如此悅耳動聽。

    升騰的水汽把令人頭暈的酸澀迷香沖淡了很多。

    “噠噠噠。”急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有人停駐在她房門前,南瑾陌的安逸靜謐享受的時光被打亂了。

    “宛歌,不是說了嗎,我泡澡的時候不要人打攪得呀。”她嬌聲嬌氣的懶懶對着面前大門處抱怨着。

    門反倒在她抱怨聲中被猛然推開了。

    從外貫穿而進的熱浪吹退了濃郁的水汽,南瑾陌眯着眼,左手撐着額角,慵懶迷離的看着一個頎長帶着壓迫感的影子朝自己奔赴而來。

    血腥隨之而來,連連綿的水汽都沒有掩蓋住,這個人每次都搞得一身血氣,上次也是。

    她伸了伸手,暗暗攥起放置在浴桶旁的長棍,勾了勾嘴,露出兩顆小小虎牙,長棍亮出的劍尖抵住了來者的喉管,嬌嗔道。

    “不是說了嗎,我很討厭人打攪我泡澡,不聽話,我就不喜歡了。”

    那人用指縫夾住劍尖,擋下她微不足道的進攻。

    “臣、秦舒煜,跋山涉水,尋了國主千萬個日夜,連國主想要的魚目已經挖了來,臣就問國主一句話。

    國主,願意嫁給我嗎?”

    她遲疑着擡起頭,明明霧氣已經在漸漸退散了,可她卻怎麼也沒能把眼前的這張臉看個清楚,持着長棍的手抖得不行,耳邊鬧鬨的聲音吞沒她的理智,她依舊嘴硬,還在負隅頑抗着。

    “莫名其妙的傢伙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給我滾出去!”

    他不是和人成親了嗎?

    他明明踩着已經死掉的南瑾陌,成了親的。

    她看着面前的那個裹在粘稠白霧裏的影子,忽然感覺自己實在可笑卑微,她早已深陷泥濘,渾濁不堪,還苦苦抓緊自己最後那點遮羞布,所有的自尊榮辱在終於這一刻徹底土崩瓦解。

    偏偏這個人見過曾經囂張跋扈,高高在上的自己。

    “我不認識你!你給我滾!”

    秦舒煜的手掌渡上了一層細碎的熱氣,他的手掌扼住了她直逼喉嚨的劍刃,血從劃破的手掌滴落,落在了滾滿一地的眼珠子間。

    “國主還真是愛騙人,可我秦舒煜卻只對南瑾陌俯首稱臣……若國主不答應嫁給我,那我只能用國主想不到的法子,把國主留在身邊。”

    他的語氣變得蓬勃,熱烈,執着的氣息,他單手捏掉了她手裏的利刃,抓住她的手腕。

    “那些,見過你,覬覦你,妄想你的人,統統被我挖了眼,剖了心。世間沒有云瀟瀟,只有南瑾陌,你跟我離開這裏,好嗎?”

    憋着嘴,強忍委屈的南瑾陌掙扎了幾下,發現秦舒煜執着用力,“我是秦舒煜,這個沒錯,秋冥是我,這個也沒錯。我傾慕心悅貪念你許久,這個更沒錯。”

    南瑾陌的眼簾往下垂落,小聲地嘟囔着,“你都成親了,現在來同我表露心跡,又有何用。”

    秦舒煜溫和的笑起,“是這事叫南南喫醋委屈了?所以一直躲着藏着在生我的氣?”

    南瑾陌擡頭終於又重新對上眼前的那個影子,她眼波在不安閃爍着,“我沒有躲着你,是你沒有來找過我。”

    一直心心念唸的那雙狡黠靈動的眼睛卻沒有半點光,秦舒煜吸了一口屋內馥郁的水汽,嗆得他胸口悶悶地疼,“你看不見了?!我以爲魚目復明不過是你搞得個小玩笑,我以爲,你在我生我的氣,我以爲……”

    在一瞬間,南瑾陌整個腦袋鬧哄哄地,響起的全是嘈雜不停的欺負辱罵的人聲,她慌亂地伸出手想去捂秦舒煜的嘴,“你,別說了。好嗎?求你……”

    向來孤勇自傲的南瑾陌,在這一刻,她整個人徹底從落荒而逃,到最後潰不成軍,土崩瓦解,成了無數塊碎片。

    她很後悔,自己竟然在這個人面前如此落魄。

    她很後悔,自己竟在這個人面前沒能忍住不哭。

    她很後悔,自己竟然在求他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