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椏上只剩下不少陪襯的綠葉，南瑾陌伸頭望了望眼前這片已經光禿的樹，她看不出端倪。
“皇嫂，這是梨樹。”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南瑾陌和宛歌的背後傳來。
南瑾陌轉過身，見着身着華服，頭戴玉冠的秦渝惟，恍惚間他像極了秦舒煜，他渾身都是蓬勃的少年意氣。
南瑾陌淡淡的勾起嘴角，一副恬淡端莊的望向來者。
“臣弟，見過嫂嫂。”秦渝惟對南瑾陌施了個拱手禮。
南瑾陌微微點頭，“渝王爺免禮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謹，可你怎知這是梨樹？”這梨樹大概是還未失智的南珉隱做得。
“大概，兩年前了吧，記得當時皇兄才從東吳國回來，身邊還跟着一個新的親衛，叫什麼，顧紹昀，我親眼見着他人挖了杏林移植成了梨樹。”
南瑾陌抓緊了手垂落處的衣料，顧紹昀明明斷了腿，連馬都騎不了，不可能在這裏做秦舒煜的親衛，“後來呢？”
秦渝惟想了許久，“後來，那人被皇兄一劍刺穿喉嚨。皇兄受了很重的傷，快要不行了，硬生生地躺了將近一個月，突然不知道怎麼就醒了，全身綁着繃帶，披着鎧甲千里騎行就說要去接皇嫂回紫宸川。”
“他身披鎧甲？”南瑾陌有點詫異，她從未見過身披鎧甲的秦舒煜，也想象不出身穿鎧甲的他是個什麼樣子。
“可不是嗎？一是怕傷口崩開，二是怕敵人見着他的傷口，給他雪上加霜。所以穿着鎧甲，和陸定青兩個人一起，皇嫂您不知道？”
原來，秦舒煜當時是真的來找過她，只是她誤以爲是孟憶檀了。
“小渝，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輕揚的聲音帶來了熟悉的人。
南瑾陌聽着那熟悉的聲音心底一軟，有幾分難過，若不是秦渝惟告訴她，她還不知會對他抱有多少成見。
“皇兄，皇嫂。你們是不是還是該注意下，這裏還有其他人在。”秦渝惟看着兩人如此……恬不知恥，當衆耳鬢廝磨，“還有勞皇嫂替臣弟吹吹風了。臣弟告辭！”
“臣弟不進屋喝杯熱茶？喫點小食，像往常那般？”彎腰的秦舒煜給南瑾陌細細地撥開了跑亂的碎髮後，他才擡頭，面帶春風的問起秦渝惟。
“臣弟剛剛喫得很飽，多謝皇兄好意。”秦渝惟頭也不回，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庭院。
“瀟姐，我還有事，先離開了。”宛歌審時度勢得很，眨眼人就不見了。
“聽着說，你庭院裏種得梨樹？”
秦舒煜牽起南瑾陌的手，也走在只剩枯枝敗葉的樹幹前，“我當時回宮之時，也是感到頗爲意外。”
“你竟沒有把這些梨樹砍掉，這紫宸川一年就夏秋兩季，看着不大適合養梨樹的……”南瑾陌喃喃地望着算不上茂盛的樹冠。
“它們也算是陪我度過了那段難捱的時光，倒也捨不得再把它們砍掉了，你的哥哥還算是個性情中人。”秦舒煜的聲音多了幾分感傷的暗啞。
一絲涼意的晚風吹得南瑾陌哆嗦了一下，秦舒煜笑出了聲，他隨手給她披上一件自己的外衫，“小惟想要你當說客，讓我也帶上他一起去西陵，清剿商穆騫的老巢？”
南瑾陌笑盈盈的，“你又不打算要他去，既然聽到了，我也懶得開這個口了，今日等你一起用膳，走吧。”
秦舒煜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他幾步跟上前面的南瑾陌，他側過身，彎腰她打趣着，“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竟等我一起，你可是做了什麼心虛的事？”
南瑾陌停下腳步，她抿了抿嘴，不大高興，“不就一起喫個飯，你這人心思真多，不過爲何是僞裝成進西陵的香料商？”
秦舒煜嗅了嗅她身上的木梔子氣味，“你常用的香料就是產自西陵，你倒是不好奇你用得香料是如何製作而成？”
南瑾陌愕然，“我好奇如何製作得做甚？我倒是好奇，你何時連這經商販賣行列都摻和上了，皇室之人身份高貴，自是看不上低賤經商販賣吆喝之舉纔是。”
“是不怎看得上，不過倒是偏聽偏信了庸醫之言，說是用這熟悉的香料或許能讓失憶、昏迷之人記起、甦醒。我便是買斷了整個風縱城的香料分銷商務，想着若是有人同我一樣偏信庸醫之言，做出購買香料之舉，許是能讓我順藤摸瓜。”
南瑾陌聽後，感嘆這秦舒煜心思還真是細膩，若是她定不會用這般彎彎繞繞的辦法尋人，“你叫人主動尋你，不就成了？”
秦舒煜氣憤得牙癢癢，他敲了南瑾陌的腦門一下，“你這壞丫頭啊，你不是昏睡了九個來月嗎，你怎麼主動來尋？”
南瑾陌邊捂着頭，邊開始抱怨着，“秦舒煜，你下手老是這麼重，小心你會失去我。”
“所以敢情是你想通過購買香料的人，入手找到我的蹤跡？小羽的確是購買了許多香料，我聞着濃郁繁複，不像只是一種，你這讓我忽然想起雲萊的時光來了，也不知道現在雲萊鎮的村長他們如何了。”
秦舒煜臉色暗了暗，沒有接話，只是牽起了她的手走近明亮的大廳。
簇簇搖曳的燭火，把整個案几照得透亮。
葵安見着兩位主子姍姍來遲，“傳菜。”
南瑾陌瞧着秦舒煜與自己隔岸相望，她不大滿意，“葵安，你把我的案几撤了，我挨你主子坐。”
燭火順着身影晃動變得起伏不定，秦舒煜嘴角掛着笑意，單手撐着頭，目不轉睛地看着朝自己跑來的南瑾陌。
“夫君。”南瑾陌嬌聲嬌氣地衝秦舒煜伸手。
秦舒煜嘴角不斷上揚，“你這嬌撒得啊，還真喫定我了。”
“不過我怎麼感覺南南你近日還像多了點肉？”秦舒煜捏了捏南瑾陌的腰，癢得南瑾陌縮了縮，她詫異着，“有嗎？”
秦舒煜拿手指繞成圈，裝模作樣地從南瑾陌臉上揪出一小肉糰子，他拿空氣捲成的小肉團在南瑾陌眼前晃了晃。
“瞧見沒，這就是從你臉上揪下來的小肉團，南南是長肉了。在我們紫宸川，最喜歡肉肉的女孩子，因爲會給那家帶來福氣的，南南也是能帶來福氣的呢。”
秦舒煜並不想告訴南瑾陌雲萊鎮已經被商穆騫一把火燒得個精光，乾脆想個法子逗逗她，讓她忘了這回事。
南瑾陌被秦舒煜忽然這麼一逗，嬌嗔責怪起來，“你就糊弄我嘛。”
“這說法是真的。要不，南南你再喫點？”秦舒煜見着南瑾陌摞得高高的小碗。
南瑾陌癟了癟嘴，雙手拖着下巴，“不知道爲何，最近比往日更喜歡酸口，碰上油膩的，反而有點心頭犯悶，是季節交替的緣故嗎？”
秦舒煜聽着，擡手揉了揉她頭髮，猜她是困在這裏許久，閒悶無趣，“你若是不太舒服，那便等會我喚醫者給你瞧瞧，許是你悶得慌了，明日出行或許你便能抒懷。”
“我還想泡個澡，喫點爽口的，酸的。”南瑾陌眼巴巴地看着秦舒煜，晃動的燭火把內心所有偏執的念頭都給展露無疑，暖黃的燭火把南瑾陌的睏意點燃了，她打了個哈欠。
“這些我稍後會命人給你準備好的，咱們回寢殿。”南瑾陌往秦舒煜身上靠了靠，那股沉靜安定的松香漸漸把她哄入夢鄉。
已經沐浴更衣過後的南瑾陌被秦舒煜放在牀上。
隔着影影綽綽的帷帳，裏面的人睡得迷迷糊糊。
“稟殿下，娘娘有喜了，時日尚短，未滿一月。”
聲音壓得極低，像是耳語般卻重重擊打在秦舒煜心頭。
百感交集的秦舒煜自然明白，該是書閣那日。
可明日便是約定啓程之日。
他知道南瑾陌的身體不好，可她盼望此次西陵之行了許久，只是這孩子來得意外又叫他驚喜，他坐在牀沿邊陷入了沉思。
南瑾陌夢囈着，“秦舒煜。”
“南南。”秦舒煜看着那張睡顏，還是抑制不住駭浪般的狂喜，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面頰，貼上去的瞬間，他感覺南瑾陌的嘴角往上翹了翹，自己卻被壓下。
南瑾陌眼裏還有朦朧的霧氣沒有散盡，她衣袍散開，□□半露，她迷糊的俯瞰着他，滿腔睡意的嘟嚷着。
“你怎麼還沒睡呢，是要偷跑去西陵不成？”
“南南，下來。”
南瑾陌看着秦舒煜的睡袍還扣得緊密嚴實，她更加不滿。
“秦舒煜，睡覺怎麼還穿得這麼嚴實，給我脫！”
他的熱氣漸漸褪盡，冷靜了下來。
“我脫，我脫，我脫。”
“秦舒煜，你只能是我的。”
秦舒煜的臉忽然紅得像是滿地的霞光，他帶着幾分急躁，還有更多的是相互傾慕得到迴應的喜悅。
“南南，你究竟是睡着的，還是醒着的？”
南瑾陌”哼“地還蹭了蹭他幾下，秦舒煜感覺自己整個人瞬間被點燃，這種強烈抑制的絕望讓他快要失控了。
南瑾陌坐直了身，她露出兩顆無辜純善的小虎牙，明豔又嬌媚，傲慢又直白。
秦舒煜只是仰視着她。
“今日換我過過這上位者的癮。”
“嘎吱嘎吱。”又是響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