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成爲萬人迷後我死遁了 >第138章 月盈
    新鮮酸澀的紫薔薇是一簇簇燒不盡的慾望。

    屋內的紫薔薇每日都在換新,腐敗的氣味由新鮮酸澀的味道覆蓋,一層一層新鮮澎湃的氣浪妄想把內心潰爛的瘡癤掩蓋。

    大出血過後的南瑾陌撿回了一條命。

    瀚嶼那片最後盛開的紫薔薇被商穆騫摘光了。

    他甚至用光了一切能給她續命的藥。

    他甚至有了幾分後悔,不該讓她落掉那個孩子。

    他甚至在想,還不如讓她恨死自己,也比這樣只徒留個乖巧聽話,任人擺佈,服軟的空殼好。

    她枯萎地越來越厲害。

    爲了救活這朵矜貴的花,他花掉的精力只多不少。

    連累着,整座瀚嶼都搖搖欲墜了起來。

    南瑾陌蜷縮在牆角了許多日。

    那碗升騰着熱氣的湯藥又送進了她的房間,她的胃裏全是酸水,她不停地喝不停地吐,消瘦地越發厲害。

    屋裏那層散不開的酸澀辛辣的紫薔薇氣息漸漸變得稀疏平常,變得不那麼熱辣刺鼻,漸漸地快要與她的血肉融爲一體。

    再也勸不住她的宛歌端來了一碗湯藥,藥湯和往常一樣苦澀,粘稠藥汁吞入腹中,痛感先從她的小腹傳來,一點點的把她分裂成了兩截,過後像是許多根密密麻麻的小針扎遍她全身,她破碎成了很多塊,像是怎樣都拼接不上,修補不好了的布偶。

    止不住的熱流開始從身體內噴涌而出,一滴滴的血讓鮮活的生命一步步走向消亡。

    南瑾陌那張白如紙的臉趴在牀沿邊,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着宛歌的手,“宛歌,怎麼說,已經,不需要、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宛歌咬着牙,穩住惶恐的心,她握住南瑾陌那隻開始逐漸冰涼的手,“知道,讓他找東吳國國主要那顆,那顆……”

    全大陸,唯一的那顆皚血丹,止血養息的丹藥。

    整張牀鋪全是滾燙的血,她的身體漸漸涼了下去。

    宛歌慌張地往門外跑去,“瀟姐、瀟姐,她快要不行了!”

    愈來愈濃郁的血腥已經把所有的辛辣酸澀的味道衝散。

    商穆騫皺着眉頭,往桌上那隻已經空空如也的藥碗掃了一眼,“怎麼突然大失血了?”

    宛歌聲淚俱下,她跪在地上,抱着商穆騫的腿,她止不住的顫抖,“求求少主,救救瀟姐,瀟姐今日喝了少主遞來的藥,就出血不止,人已經快要不行了。”

    “求求少主。”

    商穆騫拿手巾捂住口鼻,試圖遮掩片刻充斥的血腥。

    血腥如同犀利的劍光直直挑穿了他所有敏感的神經。

    血從牀沿留下成攤,如海潮層層鋪開在了地板上。

    那張瀲灩的臉上漸漸爬滿了一層死氣。

    是這朵帶刺的薔薇花在走向枯萎之時的無聲悲泣。

    商穆騫的心突然被挖空了一塊,他往下墜落,墜落到了哪裏,他忽然不大明白了。

    還有什麼地方比地獄還要令人絕望,無助?

    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她在自己手裏是如何枯萎凋零。

    可真當親眼目睹之時,那股溺亡前的垂死掙扎之感像是無數只張狂的手幾乎把他的脖子給活生生地扭斷。

    他快要窒息了。

    說不清是難過到窒息還是心痛到窒息,還是絕望崩潰無助到窒息。

    “宛歌,”商穆騫遞給宛歌一把藥庫的鑰匙,“止血,其餘的我再去想辦法。”

    宛歌眼底劃過一絲喜色,她的淚還沒全部收進,只是垂着頭,“宛歌替瀟姐,謝過少主的救命之恩。”

    商穆騫步伐快了幾分,他或許該找一找董首陽,畢竟他是自己的摯友,是自己從秦舒煜手下救回的摯友。

    門外的白初空氣勢洶洶擋下了他,“少主,您近日行事太過性情,是被那個女人搞得舉棋不定,婦人之仁了不成?”

    商穆騫掠過白初空,淡淡道,“是一條人命。”

    “少主,您往日並不會因爲一個女人就低聲下氣,您一身桀驁不馴的輕狂纔是爾等衆人甘願追隨的原因,也是董國主一直視您爲知己,奉您爲座上賓的原因,您若是執意如此,那今日便是爾等分道揚鑣之際。”

    張洛九跟在白初空身後,“少主還請您三思,您不該意氣用事。”

    商穆騫看了張洛九一眼,“當初是我收留了無家可歸的你,如今你翅膀硬了,也要左右我的事了不成?還是你們二人早有異心,藉此機會想要替代了我。”

    “李潤鋒,剩下的雜碎交給你,我有事外出一趟。”商穆騫看了看跟在人後的李潤鋒。

    “那女人死了,我倒是少了幾分樂趣。”商穆騫看到人羣外的駱寧,她流出了一點淡然的釋懷,與在場所有人激昂亢奮、落敗、慌亂的神情是截然不同的。

    商穆騫一時捉摸不到她的心態。

    “李潤鋒這便替少主掃清雜碎。”他眉目冷峻,殺氣騰騰,劍鞘一推,身首異處。

    “兩位大人是盟裏的老人,該是受人蠱惑慫恿,一時心直口快,沒什麼大過錯的,不過看來兩位大人還是先關上一段時間,冷靜冷靜。”

    門前的血腥與屋內的血腥交疊在了一起。

    是罪惡與污穢最後的苟延殘喘,乞憐搖尾。

    李潤鋒的戾氣散盡,他的手落在被指甲刮花的刀鞘上。

    屋內的人明明已經奄奄一息了,卻用鮮活的命給他留下了一條血路,他用手指又颳了刮那片擦痕。

    南瑾陌的臉上始終沒有半點溫度,她一動不動地蜷縮在牆角,想着依靠自己所剩無幾的熱來溫暖自己孱弱得不行的身體。

    商穆騫給她的那些補藥,簡直要把她喫吐了。

    她賭贏了,她知道了商穆騫內心深處的渴求,一個動了情的男人,對她而言,再無威脅。

    他在奢望自己多看他幾眼,也在奢望自己能夠愛上他。

    真可笑。

    推門而入的商穆騫臉上多了幾分柔和。

    她看着他自顧自地走到那株株綠植間,他摘下綠枝之時,手似乎抽痛了一下,“這些是瀚嶼最後的一片紫薔薇,不過我命人從別的地方摘了來,你別急。”

    南瑾陌把頭從深埋的膝蓋裏伸了出來,她嘴角斜斜地勾了勾,輕蔑冷淡的笑了笑。

    這人真蠢,這滿屋的薔薇都擺放在她屋內了不知道多少個晝夜,天天見天天摘,還能把手指給劃破了。

    他送她再多的紫薔薇也討不到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