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的一行行枯燥無味的數字,越看越犯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腦袋斜斜的靠在了沈舟見的肩膀上,睡着了。
“姜川,姜川?”
沈舟見喊了兩聲姜川的名字,但都沒有得到迴應,他微微偏頭,便看見了姜川無害的睡顏。
姜川的睫毛很長,隨着呼吸的頻率微微顫動着。
沈舟見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後放輕了動作,將練習冊收進了包裏。
他鬼使神差般的拿出手機,對着姜川的臉拍了一張。
極輕的一道“咔嚓”聲響過,沈舟見打開了手機相冊,翻開了剛拍出的那張照片。
照片裏,熟睡的姜川靠在一個肩膀上,側顏清雋,鼻樑高挺,睫毛修長,好看到可以直接拿來當作壁紙了。
當作壁紙?
沈舟見略思慮了一下,想到了一個不會被姜川看見的設置背景的好地方。
那就是跟他的聊天界面。
於是沈舟見將這張照片設置成了聊天背景。
姜川悠悠轉醒時已經是傍晚的事情了。
他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的。
“手術發生了點意外,病人的生理機能在急劇下降,家屬準備來簽字吧,我們也不一定能救得回來。”
姜川睜眼時,一身白衣的醫生剛從手術室裏出來,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然後姜川就看見幾個看似是家屬的人哭着鬧着:“不可能……醫生……”
“這怎麼可能呢……進去的時候明明還好着……”
姜川心裏一驚,最後一絲睏意消散了個乾淨。
這個手術室,不就是沈舟見的父親在做手術的那個嗎?
那在這邊哭鬧的都是沈舟見的親人?
所以沈舟見人呢?
他不會想不開了吧?
姜川心裏一驚,猛地站起身來,四下找尋着沈舟見的身影,然而哪裏也沒找到。
但是那些人……都哭成了這樣,姜川怎麼好意思上去問。
於是姜川開始樓上樓下的四處找尋着沈舟見,一邊找他一邊拿出了手機給沈舟見打電話,然而……電話不接,人也找不到。
姜川急壞了,甚至都打算跑去樓頂找他,卻迎面撞上了下樓的沈舟見。
姜川瞪大了眼,在沈舟見還沒開口之前先他一步道:“學神!籤協議並不代表着治不好了,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沈舟見:“?”
姜川又道:“那些醫生們在做手術之前一般都是把最壞的情況告訴患者家屬,所以你可千萬不要因此消沉甚至想不開啊學神!”
沈舟見:“?”
“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會陪着你的,學神,我永遠會在你身邊陪着你。”姜川說得極其鄭重其事。
“?”沈舟見終於忍不住問他:“姜川,我爲什麼好端端的要想不開?”
“好端端……?”姜川喃喃着:“叔叔不是……?生理機能下降了嗎?還要籤病危通知書。”
沈舟見又好氣又好笑:“誰跟你說的,我……那個人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手術很成功。”
“啊?你是說他嗎?他是在那之後又進去做手術的一位病人,原來你是把他當做了我的父親嗎?那還真是替他覺得惋惜。”
好吧。
這真是個美妙的誤會。
姜川自己都覺得好笑:“那你剛剛人不見了是去哪了?”
“你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在你身邊守了你一下午,結果沒想到就去了個洗手間的功夫你就醒了,人還不見了,我找了你好一會。”
原來姜川在尋找沈舟見的同時,沈舟見也在找他。
“所以……我明明還打了你的電話,你怎麼沒接?”
“手機沒電了。”
姜川這才點了點頭:“好吧。”
沈舟見朝着姜川伸出了手:“走吧,應該餓了吧,帶你去喫飯。”
“但是叔叔剛做完手術,你不去看看他嗎?”
“本來在他做手術時在外面陪着幫着籤不了字的蘇燦星簽字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沒有什麼再去看他的必要,他只生了我,但並沒有養我,我並不欠他什麼,所以我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夠了。”
每次一聽沈舟見說起這些,姜川就覺得沒由來的心疼面前這個大男孩,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好。”
然而剛一走出醫院,兩人就撞上了迎面走來的沈娟。
姜川一驚,兩人本是牽着手的,他立刻鬆開了沈舟見的手。
但沈娟遠遠就注意到了這兩人,自然也就看見了兩人交握着的手,她雙手環抱在胸前,踩着高跟鞋走了過來,站定到姜川面前,先是對着他柔柔的一笑:“姜川同學,好久不見了啊。”
上一次見面還是上一次。
姜川有些侷促的抿了抿脣,喊了聲“阿姨好”。
沈娟點了點頭,笑得眯起了眼:“我送你回家吧,小同學,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是學生,心思應該多多放在學習上,該回家寫作業了。”
姜川聽出了她話中的暗示,也猜出了剛剛大概被他看見了自己和沈舟見牽手。
沈舟見神色不明:“不用您操心,您怎麼知道的我在醫院。”
沈娟幽幽笑了下:“你來探望你爸爸,我怎麼能不知道呢?舟舟,你怎麼沒有通知我一聲讓我陪你一起來呢?”
沈舟見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而是轉而問他:“蘇燦星告訴您的?”
沈娟笑意半褪:“我在問你話。”
“我也在問你話。”
沈舟見很冷淡的說。
兩人面對面站着,氣氛有點劍拔弩張的意味。
姜川看着覺得不太妙,正準備開口說話,卻被沈舟見捏住了他細細的腕骨,拉着他轉身就走。
“不是……學神……你怎麼跟阿姨好端端就……”
在姜川印象裏,沈娟明明是個很溫柔的人,沈舟見卻這麼強硬的和她說話。
“我跟我媽關係也不太好。”沈舟見墨眉微擡,聽不出語氣。
“啊?可是之前你的手受傷那一次,阿姨明明看起來很關心你。”
“是嗎?”沈舟見冷笑了聲:“她裝這種東西最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