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笑着直視唐紫的雙眼,瞳孔未鬆動分毫,便是在展露自己的誠意了。至於她口中的宗主,必定是指公孫夜的老祖了。
“那你把遲山他們叫上來,我同他們一起聽。”
唐紫還是不放心的,一臉戒備。
“你呀你,”大當家的先是無奈一笑,繼而眉目流轉之間她左思右想,便是笑容帶上了狡黠,“火蠑,我有枚七轉的火蠑。”
她不顧唐紫的拒絕,竟是直接把底牌擲在了地上。
“你怎麼能這樣!”毫無準備的唐紫,幾乎是慍怒地喊了出來,她兩步向後退去,“我說了我不聽的,你還講!”
臺上的人奸計得逞,自鳴得意地笑着。
“你有火蠑在,那確實不用依靠我,既然如此,你的傷勢就交給時間好了!”唐紫氣鼓鼓地甩開袖子坐下,抓起酒來一飲而盡,“我天亮後就走,壓氣味的藥,改日讓人給你送來。”
此時她臉上的慍怒不加掩飾,就像是臺上人的壞笑一樣,光明磊落的。
“火蠑”二字一出,唐紫確實是氣了。她氣三樣事情,一是大當家的不管不顧,執意要說,是惱怒。二是火蠑她上一世踏破了鐵鞋,一枚也沒尋到,是嫉妒。
三便是計劃泡湯了,彷彿是你調製了碗奇辣無比的羹湯,後者卻嗜辣如命一般,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
排異反應的剋星,便是能夠自我修復的火蠑了。
“好了好了,雖然我有火蠑在手,但是醫治我還是需要的。所以煩請你幫幫忙,上臺來幫我看看,”她擡起手來,用扇子招呼着唐紫過來,“你知道的,火蠑在恢復傷勢上面,確實是把好手。但是耗費的靈元太龐大了,綿綿長長的,一刻不停。”
火蠑魂格在世間少有,唐紫的膜翅和它比起來,只能說是相形見絀。前者不能用金錢衡量,後者卻可以,這便是差別了。
你不能用金錢買來健康,火蠑卻可。
只是它恢復傷勢靠的是靈元,排異反應這種難以治癒的,就會持續消耗靈元。
“不知爲何,這傷勢這般的反覆無常,我腹中的靈元都幾乎是枯竭了,”她搖頭嘆息,“哪怕搬來一箱子靈石好了,將整個人埋進去,也只是暫時痊癒罷了。”
大當家的說完長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心累於療傷,還是心疼靈石。
“你還差那一箱靈石麼?一箱不夠再來一箱,填到傷口徹底好了爲止!”唐紫沒好氣地說道,“早知道你有火蠑在手,我還費力縫合個什麼勁?放你自生自滅,慢慢長出來就好了。”
“那腦袋還是要縫上的,”後者笑着打趣,“用靈石填我試過的,接連填了兩箱,也還是一樣。”
(那是,你也不想想,給你挖坑的人曾經修爲幾何?)
“行吧行吧……”唐紫站起身來向臺上走去,“原本以爲你要坦誠相見了,結果卻是因爲心疼錢財。”
她三步來至臺前,順手提來一支燭火,放在了二人中間照耀。大當家的極其配合,剛合上的領口又一次拉開,貼近皮膚的那層禮服,甚至帶起了許多黏糊糊的組織液來。
“咳咳咳……這種排異反應怎麼說呢?”唐紫藉着燭火,屏息看着佈滿肩頭,肉芽蠕動的孔洞,“就是你自己和自己較勁,你要麼聽從潛意識的你,索性把它切了了事。要麼你只能欺騙她,讓她認爲你已經切了,這麼說可以理解吧?”
“不懂。”大當家的搖頭道。
“那這麼說好了,我不跟你解釋原理,只談結論,”她放下了燭火,“結論就是得長期服藥,說來也是你幸運,遇上的人是我。丹方我有,藥材也恰巧夠做一份的,可以先給你試試效果。”
唐紫此時的樣子,就像是地球上的醫美推銷一樣。你很幸運,我們這裏的團購還剩一個名額,價格不貴,你可以先買一個試試效果。
“那怎麼好意思……”大當家的笑着推脫。
此言一出,唐紫當即警覺,因爲聽大當家話裏的意思,看她故作推脫的表情,是不想付賬了!
“白拿你的丹藥不說,還要麻煩你再跑來一趟。”大當家的連連擺手。
看來你不單想白嫖,還要送貨上門啊!
“……”唐紫沉默。
這節骨眼上,她能說要花錢的麼?她不能!
因爲你不能與虎謀皮。
“怎麼就只剩一份的藥材了?”大當家的略微惋惜。
“不是隻剩,是隻有一份,”唐紫答道,“藥材稀有,我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用上這個丹方,所以就購置了少許樣品。”
看來你還想白嫖很多份啊喂!唐紫在心裏喊道。
“原來是這樣,那一份能管多少時日的?”
“七日。”
唐紫答得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實際上那份藥材煉出來的,少說也能管上一個月的,只是眼看着大當家的想要白嫖,她才立即改了口風。
你想白嫖一整份?我最多給你個小樣。
“這麼短?!”對方難以置信道。
“嗯……”唐紫直視她猜忌的雙眼,誠懇地點點頭,“因爲這些藥材,大多數都是山裏不生的,主要長在海里,所以入手十分艱難。能夠集齊一份樣品,都跑斷了我的腿。”
(莊尤:是我的腿謝謝!)
短暫的沉默,整個大殿裏只剩下炭火的細微爆響,還在空氣中徘徊。
“這樣……”許久之後,大當家的纔開口說道,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哎!那我只能去拜託一下宗主了,他那裏的藥材應該是齊全的,你把丹方開給我吧……不,不對,這不合適。”
你也知道不合適啊!白嫖不了就直接拿丹方的。唐紫她心中五味雜陳,這大當家的,是怎麼爬到四轉修爲的?靠臉皮厚麼?
“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你把藥材的明細開給我吧。”大當家的釋然道。
什麼叫各退一步?分明是你在得寸進尺啊!唐紫和風中搖曳的燭火一般,整個凌亂了。
“可以的,”她定了定心神,點點頭,“回去之前,我會留個便條給遲山的。”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交給遲山我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