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陛下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28章 第 28 章
    陸慎並不理林容的嗚咽,觸碰到一片溫熱,僵在那裏,不可置信“你……你小日子還沒走?”

    前兒實在熱得厲害,丫頭們做了冰碗來喫,她貪涼沒有忌口,吃了好些,這小日子便沒有走得乾淨,沒想到,倒是救了她一回。

    林容奮力掙開手上的綢帶,手腕處已經紅了好大一片,火辣辣地疼,聲音控制不住發抖,這才能夠說出話來“是,妾身小日子還在身上。”

    陸慎悻悻,又覺得不對“那日在湖邊小閣樓裏,你也說自己來了月事,距離今兒少說也十餘日了,婦人此事,竟有這般長的日子?”

    林容垂下眼眸,不敢去瞧陸慎的眼睛,只怕又被他瞧出什麼來,低聲道“妾身自幼體弱,此事也比旁人多些時日,一來便是半月,從來便是如此。在江州時,延請了不知多少名醫,也不知吃了多少藥,都無濟於事。”

    陸慎聽了半晌無語,突地掀開簾子,起身離去,這夜便再也沒有回來。

    林容穿戴好衣裳,呆坐在牀榻上,見陸慎久久沒有回來,這才合衣歪了一會兒,不多會兒,便聽得翠禽推門拂簾進來“主子,該起身了,沉硯說君侯那邊已經起了,今日回府去。”

    林容頭昏目眩,手腕處痠疼無比,眼睛腫得不像樣子,強打着精神洗漱了,叫丫頭扶着登上馬車,擡頭一望,見陸慎坐在一旁,手裏捧着一冊兵書,目不斜視。偶爾淡淡瞧林容一眼,也並不跟她說話,二人一路無話,直至節度使府。

    馬車一直到了二門處才停下來,一人往外院去,一人進了內院,林容叫翠禽扶着,甫一進院子,見裏裏外外跪了一地人,當前跪着的便是杭卿。

    林容見她面色蒼白,臉上的胭脂都叫糊掉了,頗是喫驚:“這是怎麼回事,都跪着做什麼?”又命翠禽、鳳簫二婢:“叫人都起來,回去當差吧。”

    這時候的僕奴、丫鬟雖同買賣,身份低微,但是除了年節,也沒有見人就行跪拜大禮的風氣。

    杭卿仍舊是跪着,並不叫人扶起來,臉上還掛着點笑,有氣無力:“夫人回來了,路上可還好走”

    又道:“奴婢差事沒辦好,合該跪一跪。”

    林容點點頭,心裏已經明白過來。進內間,見屋子裏亂糟糟的,藤箱翻蓋摔在地上,妝匣子也掉在地上,盛胭脂水粉的瓷盒也叫碎了個乾淨。翠禽驚呼一聲“走之前都吩咐了,不叫那些小丫頭進屋子裏來。又或者是那隻白猿,那畜生手腳發癢,摔了這好些東西?”

    林容再往裏間去,見拔步牀上也亂糟糟的,道“怕不是小丫頭乾的。”又命翠禽去前面問一問陸慎身邊的沉硯:“可是叫人起來”

    不多時,翠禽從外頭回來:“君侯說了,叫都起來,各自當差去。”自己院子裏的都叫下去歇息了,今日也不必當差。止戈院的,也叫小丫頭扶着送了回去。

    等人都散乾淨了,翠禽進來稟告“聽那意思,跪了一夜呢。君侯不叫起,都不敢起來。我去尋沉硯的時候,剛巧君侯要出去,要不是縣主打發我去問,這些人只怕要跪到晚上呢。”

    一面命丫頭用銅盆端了水進來,擰了帕子給林容淨手:“杭卿姑娘膝蓋腫得老高,在外頭坐了好一一會兒,才勉強站得起來,又說要進來給縣主請安,我見她那個樣子,便說主子睡了,叫桂圓扶着她回去了。”

    又嘆氣“奴婢瞧她往日是個又風光又體面的人,不想……”話沒說完,意思卻很明顯。一邊說,一面瞥見牀下一支素白色扁方,拾起來,正疑惑着“縣主,咱們的首飾裏沒這支釵子,也不像咱們南邊的款式?”

    正說着話,鳳簫進來,見這那釵,接過來瞧了好半晌,猶猶豫豫,還是開口回稟“主子,奴婢剛出去逛了一圈,咱們出去這幾日,君侯在咱們院裏歇了好幾日,還宣了仙籟館的美人侍寢,只怕這簪子就是她們遺落的。”

    林容聽了立刻從牀上站起來,頗覺噁心,吩咐翠禽“把這牀上的東西都換了。”一面往外面坐着喝茶,剛喝了一口,便放下,也不知陸慎那廝都在這屋子裏幹了些什麼,道“這些茶具也都換了,簾子什麼的也都取下來,重新洗過了。”

    丫頭們自去忙碌不提,林容怏怏地靠在高几上,心道,此地不宜久留,吩咐鳳簫:“你尋幾匹粗布來,挑那不起眼的顏色,藏藍的也好,漆黑的也好,靛青的也好,照着我的身量,做幾套外頭平民百姓穿的短打出來,鞋子也做幾雙出來。用料要實,只別繡花,越樸素越好。”

    翠禽不解:“主子要這些做什麼,別說您,就是我們丫頭也不穿粗布做的衣裳?”

    風簫端着一籃子花瓣進來,笑吟吟:“我知道,縣主是想學魏晉時的風流雅士,學他們穿粗布麻衣做的舊衣裳,是不是”

    林弈笑着點頭:“知我者,鳳簫也。”

    她昨晚叫陸慎嚇得一宿沒睡,說了幾句便困得不信,勉強進了一碗雞絲麪,便往牀上補覺去了。明明困極了,卻怎麼也睡不着,又把這些天的事細細琢磨了一遍,慢慢明白來陸慎這個人是喫軟不喫硬的。

    翠禽、鳳簫手腳麻利,聽了吩咐,便立刻拿了針線、布匹、簸箕來,一人做衣裳,一人人做鞋。入夜時分,林容陪在旁邊,小丫頭教她打絡子,她心不在焉,打壞了好幾根絡子。

    如此這般安穩過了幾日,諸事皆備,又尋了曲嬤嬤來,道“我知道嬤嬤隨我北上,君侯雖不許江州一兵一卒進雍地,母親跟父親也派了些許死士,暗中跟隨,只怕有個萬一,不能往來傳遞消息。”

    曲嬤嬤有些喫驚,長公主臨行前,叫瞞着縣主的,見她樣子,又彷彿早就知道了,道“縣主?”

    林容又道“從前我年紀小,心裏也不大通。這幾日在山上,人少了心也靜了,嬤嬤往日對我說的話,我慢慢想來,竟也有幾分道理。我孤身在此,倘若沒有君侯的寵愛,便無立身之處。往日對嬤嬤多有些不耐煩,我這裏給你賠罪了。”

    曲嬤嬤頓時大喜“縣主能想通,又說什麼賠罪不賠罪的呢?”

    林容接着道“只是我如今雖有心邀寵,卻在山上道觀裏,無心惹怒了君侯,只怕一時半會兒不能叫他迴轉心意。”

    曲嬤嬤道“不妨事,不妨事,縣主這樣的容貌,叫君侯心意回轉,也不是難事。”

    林容點點頭“是,只怕我這回得罪狠了他,他也恨極了我,我幾次叫丫頭去求見,竟連一句話都沒有。嬤嬤你也知道,那位姑老太太是君侯極爲敬重的長輩,倘若我前去服侍一二,請她說情,說不準有轉機呢。”

    那位姑老太太在陸氏的地位,曲嬤嬤是知道的,她叫林容這一連番的話衝昏了頭,只顧順着她的意思來想“姑老太太德高望重,往日在時,常勸君侯,又極喜歡縣主。倘若真能得到她老人家的說情,便事半功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