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奏出殯的歌曲過了吧?”
“哎呦!我要說啊,讓人家做婆娘的出出氣也好!你沒聽那女同志剛剛說的嗎?他們才結婚沒多久,沒有公婆幫襯跑來投奔親戚,哪知道做丈夫的爲了救二妞都被人打傻了,親戚也不管他們了,他們以後肯定沒有活路了,可不得只能找水田一家子嗎?”
“換成是你們,你們怎麼辦?”
“叔婆不是要把二妞嫁給救命恩人嗎?現在他們已經是一家子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咱也別摻和了!等會兒就等着喫雞、喫肉就成!”
……
谷麥芽耳邊聽着周圍人七嘴八舌地討論着,她的耳朵動了動,偷偷地朝着顧愛國微微勾着脣,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們纔不管其他人的想法,他們又不認識這個大隊的人,在張家鬧過幾天之後,他們以後也不會和大隊的人有任何交集,到時候誰還認識誰呀!
顧愛國戳了戳周發財,頭靠在他耳邊用只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聲音,極小聲地說道:“走到我媳婦邊上去,我有事和她商量。”
周發財秉承着最佳打工人的態度,對顧愛國所說的話嚴格執行,很快就走到了谷麥芽的身邊。
“既然都已經給人奏響了哀樂,咱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她體驗一把棺材一日遊的美好經歷!”顧愛國斜着的眼睛都快擠成了鬥雞眼,嘴巴也換了另一個方向歪着,但他還是把話遞給了谷麥芽。
谷麥芽瞥了他一眼,兩瓣嘴脣露出一條縫,用氣音極輕地問道:“棺材一日遊?”
“嗯!老人多半會給自己準備棺材,我剛剛瞥了一眼他們家的堂屋,瞥到了棺材的一角!你看,地上這個缺德玩意兒不是說自己被打死了嗎?既然死了,那就該入棺,好入土爲安啊!”顧愛國冷哼了一聲,他今天就要把白眼狼一家給治怕了,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訛上他!
谷麥芽聽了顧愛國的話,手中的銅鑼差點兒沒拿穩!
這小子可比她損多了!不過她喜歡!
她嘴角高高上揚,眯着眼睛,“嘿嘿”地朝張家幾個婆媳笑着。
而離張水田家較遠的大隊隊長的家裏,大隊長正喫好了午飯,準備抽一鍋旱菸時,突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哭喪歌》,他急忙往屋外跑去:“到底誰沒了?怎麼這麼突然!之前都沒聽到動靜!”
“老頭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幫忙!這麼熱的天,人也不能在家裏放太長時間!”大隊長媳婦也風風火火地跟在了大隊長身後。
他們倆和其他從家裏聽到動靜的人循着聲音往張水田的家裏跑去。
“之前我聽到了一些動靜,不過離得遠沒聽清,現在想來是隊裏有人去世了!”
“也不知道是誰去世了,人生啊,就是這麼無常!”
……
大隊長等人一路嘆息一路來到了張水田的家門口,他們聽得更加確切了!裏面不僅傳來了哀樂的聲響,也傳來了一陣陣哀嚎聲和議論聲,看來是張水田家裏要辦喪事了。
大隊長帶着衆人走進了張水田家,他們的視線在院子裏掃視了一圈後,不過片刻就發現了院子裏突然出現了幾個陌生的身影。
“大隊長啊!你是不是和這一夥兒強盜是同夥呀!現在纔過來,我要去公社告你!”張老太一見到大隊長帶着人過來,立即就跳腳了!
大隊長剛來張水田家,還沒來得及瞭解情況,就先被張老太指責,他憤恨地瞪了這個老太婆一眼!
張水田這一家可真是他們大隊的害羣之馬,平時在自家大隊鬧事還不夠,昨天竟然還跑到部隊去鬧事!
想想他昨天被部隊裏的人請過去,臊得他頭都擡不起來了。
他現在都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張老太就先倒打一耙了。
大隊長張了張嘴,剛想把人給噴回去,谷麥芽見到大隊長來了,立即就開始哀嚎上了,把大隊長要說的話全給打斷了!
大隊長聽了谷麥芽的話,才知道張二妞的救命恩人來了,人家不是什麼軍官,而是投奔親戚的小老百姓,還倒黴催的被打傻了!
張水田一家也真是缺德玩意兒,竟然看不上真正的救命恩人,想賴上一個軍官當女婿,難怪部隊裏領導那麼生氣,昨天把他叫過去,警告自己要是再放張水田一家去部隊鬧,就要處理張水田一家了!
大隊長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憤恨地怒視着張老太婆媳三個!
真是操蛋的玩意兒,人家救人都把自己給搭上去了,張水田一家都沒什麼損失,他都懶得管他們一家子的破事!
“這位女同志,既然你們都快成爲一家人了,那你們的家務事你們就好好解決,別見血就成!嗯,你們注意點他們家的小兒子!”大隊長都沒什麼底氣在谷麥芽面前說些什麼話,只叮囑了一聲,就轉頭向其他人怒吼道,“一個個都來這裏幹啥呢!趕緊都回家去,有空閒的時間還不如眯一會兒,下午還要幹活呢!你們要不走的話,等會兒要是鐵驢出現了,出了事可別來找我!”
大隊長吼完這一句話就朝院門外走去,準備回家去!他可不想留在這裏被張老太指着鼻子罵!
真是晦氣!
其他人見大隊長走了,只能互相對望了幾眼,跟着大隊長走了!很多人雖然想留在這裏看熱鬧、喫雞、喫肉,但是張鐵驢是個不定時炸彈,要是他突然出現,誰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過片刻,張家竈房門口就走了很多人。
谷麥芽他們雖然不知道張鐵驢是誰,但也明白了他是個危險的人物。
谷麥芽和顧愛國看着自己身邊的五個保鏢,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
顧愛國在周發財耳邊說了幾句話,周發財便把顧愛國放下,他叫上了錢富旺、李小勇、張三龍,只留下趙小山一人鼓着腮幫子吹嗩吶,他們四人則去把張家堂屋的一副棺材擡了出來。
這棺材一擡出來,張老太都快瘋了!
她立即推開李大妮撲在棺材上大聲哀嚎着:“啊——我的棺材呀——”
周發財和錢富旺兩人面無表情地把張老太拉開擡起,等李小勇、張三龍把棺材板掀開時,他們把張老太擡進了棺材裏,又把倒在地上的王草兒、李大妮兩人也擡進了棺材裏。
等她們婆媳幾人都進了棺材裏,李小勇、張三龍和趙小山圍在了棺材旁拉着二胡、吹着嗩吶,再次把《哭喪歌》演奏到最大聲!
張老太、王草兒、李大妮三人坐在棺材裏,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竄了上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配着《哭喪曲》,比職業哭靈人還要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