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林闕25歲生日的前一天。
他從小學習術數,自然命理也會。
本命年會伏吟他當然知道,並且,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八字和流年。
確實,他在算卦、命理這種地方是有一定天賦的。
他的命中帶華蓋和太極貴人,他註定一輩子和術數的東西有牽扯。
日主爲丁火,命中註定就要吸引來別人的視線。
要知道,不能奪過別人目光的火,是會熄滅的呀。
他從小就十分好奇,這會給他帶來什麼,不過好奇不代表有希望不代表能讓他擺脫絕望。
那一次次的算中,一次次的被人說“真準”給他帶來了多少絕望,沒人知道,也沒人在乎。
要說爲什麼這麼一件,明明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是好的事情卻能給他帶來絕望,就是因爲他早就知道自己大約會活多少歲。
一次次自己說出口的東西被驗證,一次次見證自己提前預料到的東西會發生,這都讓他知道:他給自己算得那些東西也是準的。
這也一直在提醒他,他註定活不過30歲。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得像個死人。滅亡對經驗豐富的人來說,無足爲懼。
今天是他24歲的最後一天。
他一大早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就是醫院給他寄來的診斷報告,關於他的心臟問題……
那個診斷書或者叫通知單的東西他沒有仔細看,他不需要仔細看,這東西影響不到他,他不想再痛苦了。
他之前算過自己的壽命,當然是在成年之前,每一次的結果都是25歲到30歲,並且最後似乎都是死於心臟病。
而爲什麼他成年之後沒有再算,就是不想知道那麼多了。
今天是他24歲最後一天,他想要告訴自己告訴所有人,他算的東西是不準的。
他對自己早已看清自己的前路這件事情是有些絕望的,但是又因爲他十分清楚,這是躲不過的,而更加絕望。
舉個例子吧,閻王叫你三更死,如果你硬生生拖到了五更的話,整個地府都會來找你的麻煩。
他現在就是還沒有到五更,但是在這段時間他已經知道了,什麼叫做被找麻煩的滋味。
在決定離開之前,林闕是打算出去見見朋友的。
這麼多年過去,那些他的朋友同伴們也逐漸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同伴。
彷彿那肆意的少年時光只剩他一人還沉浸在此。
但這正是他想要的,和這個世界保持在一個曖昧的關係中,不過於親近,免得傷人又傷己。但也有一二’好友‘,雖然不常見面,但卻都是可以一個電話就叫出來的人。
他不知道從誰開始,於是決定交給老天決定。
出行——兇。以東北方向爲最。
他本以爲是跡部。
畢竟從方位上面來看,應該不會是真田,或者是幸村。
卻不曾想他在路上遇到的第一個人,是越前龍雅。
看對方的來路,似乎是剛從越前南次郎的家離開。
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和越前龍雅有許多許多年沒有見了,但他對對方的記憶依舊深刻,畢竟這是這輩子唯一一個讓他的‘小鹿’活過來的人。
那年少時候的不可思議,林闕是不會忘記的。
但也因此他對越前龍雅是有一些感謝的。
無論是算實事還是猜人心,他總是可以把一個人摸透。因此總是會有那麼一刻,開始失去對這個人的興趣,讓他覺得“沒有好奇心”。
可越前龍雅是一個意外,或者說暫時是個意外。
對於那時候的他而言,這個人彷彿就是雪地中的第一個腳印。這塊雪地之後還會不會有腳印他不知道,但是這種情況告訴了他,雪地上是可以出現腳印的,並且痕跡十分清晰……
而顯然越前龍雅看到林闕也是有些驚訝的。
他曾經說過“我差點愛上你。”
這句話不是對方以爲的假話,但是‘差點’也確實是事實。
“就算再喜歡,也不是決定要相守的理由”
這是越前在世界流浪了那麼多年所得出來的座右銘。
以及他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對對方說的,他離開美國隊去西班牙隊的理由。
他知道林闕一定會當作是個假話,但那其實是事實,只不過是真是假兩個人都不在意……
他和林闕之間是有一種怪異的默契的。
這一點不僅僅體現在網球場上,現實生活中也是。
兩個人看見對方都有些驚訝,但卻又好像沒那麼驚訝,兩個人都在日本又離得不遠,似乎碰到了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對方沒問林闕爲什麼來到這裏。
他也沒主動解釋。
——
林闕自己也沒有想到十多年前開的,一個玩笑,竟然真的會成真。
他在這房間說的第一句話是:“請讓我感受到疼、痛。”
秋季的空氣是清澈的,是冰涼的,夜風一陣一陣吹來刺骨的寒意。
但這一切都進不來這間房間。
窗外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那雨聽起來像是隻砸在這裏。這聲音就像隔絕了寬廣的夜一般,只在牀邊昏暗的光下響起,只在侷限的世界裏響起。
無聲的雨夜在窗外,在林闕的背後。
越前可以同時看到林闕的臉和外面下雨的夜晚,兩種皆陰暗。
室內明明沒有風,卻感覺池中月碎成了幾千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