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大部分笑的時候都是帶着冷意的，浮於表面，從未到達眼底。
就算有時候真的開心了，也是彎彎嘴角，略微敷衍。
原來，戰神翊王真正笑起來是這般地眉清目朗，萬千風華。
蕭懷瑾極爲滿意她這副模樣，薄脣輕啓，正準備開口的時候，視線不經意地瞥到了一處，臉色霎變。
他把楚昭禾的頭往自己的懷裏按了按，沉聲道：“別動。”
楚昭禾聽出他語氣的不對勁，頓時也有感到有些緊張：“怎麼？”
蕭懷瑾的視線緊鎖着她身後已經直立起身體，隨時可能發動攻擊，撲上來咬一口的毒蛇。
他之前打仗走南闖北，也多多少少會分辨一些，而眼前這蛇顏色花紋都十分豔麗，一看就是劇毒的品種。
蕭懷瑾左手護着楚昭禾，右手緩慢地握住了腰上的劍柄，低聲道：“離你身後兩尺遠的地方有蛇。”
楚昭禾看出了他的目的，想了想，道：“你先別殺它。”
她不會武功，也用不了劍，一直缺個護身的法寶，或許這條蛇就不錯？
有時候動物可比人可靠多了。
楚昭禾看不見身後的情況，只能從蕭懷瑾的嘴裏大致判定了一下。
她不敢有大的動作，怕蛇察覺到危險會主動攻擊，她從面前地上摘了一片葉子，放到了嘴邊。
片刻後，一道輕柔低緩的聲音響了起來。
須臾，蕭懷瑾就看到了極其神奇的一幕，那條蛇一直高高揚起的頭慢慢地耷拉了下來，十分乖順地把身體盤成一團，窩在那裏。
吹了一會兒，楚昭禾覺得腮幫子有點酸，就停了下來。
這調子還是和爺爺學的，長時間不練都有些生疏了，吹着也有些費力。
她問道：“現在怎麼樣？”
蕭懷瑾鬆開了她，挑了挑眉：“想不到你還會這個？”
江湖上多的是能人異士，但只憑一個曲子就能讓毒蛇平靜下來，他這還是第一次見。
順着蕭懷瑾的目光，楚昭禾看到了那條蛇，眼睛一亮：“是銀環蛇！”
這對她來說是個寶貝。
銀環蛇的毒液可以製作毒藥，性格也比較溫順，基本不會主動傷人，做她的寵物簡直是最合適不過了。
蕭懷瑾抽了抽嘴角，實在是不能理解她看見毒蛇的這種興奮。
楚昭禾三兩步地就走到了蛇的身邊，蛇聽到聲音，只是吐了吐芯子，爬行到了她腳邊，用頭蹭了蹭她的鞋面。
她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低聲唸叨了幾句。
蕭懷瑾心裏對這種軟體動物還是有着抗拒害怕的本能，但又怕楚昭禾出事，還是站在了她的身旁：“它能聽懂？”
“能啊。”楚昭禾點了點頭，仰臉對他笑了笑，“萬物皆有靈。”
蕭懷瑾半信半疑，但沒有出聲反駁。
楚昭禾把蛇用手掌託了起來，看着它的模樣沉吟了幾秒，道：“你以後就叫招財好不好？”
那蛇直起了頭，往下低了兩下。
她興奮地看向蕭懷瑾，眼睛彎成了月牙形：“你看它點頭了。”
蕭懷瑾這下是真的相信這蛇會聽得懂人話，準確地來說是聽得懂楚昭禾的話。
蕭懷瑾擡眸看了一眼天色：“我們繼續趕路吧。”
她找了點東西餵了喂發財，點了點頭：“前面那些機關都是無傷大雅的，更像是獵戶佈置的機關，越往裏就越危險，我們得比之前更下小心纔是。”
日影西沉，山裏的溫度也越來越低，腳下的路和眼前的視線被淡淡的霧氣所模糊，朦朦朧朧的，瞧的不真切。
半個時辰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互相對看了一眼，同時出聲：“我們是在原地打轉！”
四周都是樹木，沒有任何一個不同尋常的表示物，但方纔坐過的石頭告訴他們這個地方已經來過了。
“你站着別動。”蕭懷瑾叮囑了楚昭禾一句，找了一棵高度筆直的樹木，足尖輕點，三兩下就站在了最高處。
須臾，他從樹上飛身而下，找了處空地，調整了一下呼吸，閉上了眼睛，耳朵微動。
楚昭禾知道他這是在根據風聲辨別現在所處的位置，她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音，怕影響了他的判斷。
蕭懷瑾仔細聽了一會兒，給她指了指方向：“最高山峯在西北方向，我們現在往這裏走。”
怕一會兒還是在原地打轉，他還拿着匕首給樹上做了特殊的標記。
天色越來越暗，縱然手裏拿了火摺子，楚昭禾還是被腳下崎嶇不平的路絆了兩下。
蕭懷瑾把背上的包袱移到身前，蹲下身道：“我揹你。”
楚昭禾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這好好的，又不是不能走路。”
她自覺沒有那麼大的臉，敢讓一個地位尊貴的皇子放下身段揹她。
蕭懷瑾沒有再勉強，只是手掌微微凝起內力，拂散眼前的薄霧，讓她能看清腳下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楚昭禾覺得眼前的景色開始發生了變化。
方纔還是翠綠的景色頓時就變得荒蕪，一片淒冷蕭條之色。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蕭懷瑾，你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蕭懷瑾聞言，打量了一圈，道：“沒有，怎麼了？”
武功高強的他在晚上也能看的很清，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楚昭禾抿了抿脣，心裏有了大概的猜測。
這煙霧並不是水氣，而是能讓人產生幻覺的瘴氣，蕭懷瑾有內力護身，自然不把這瘴氣放在眼裏，但她就不同了。
眼前的景色忽然開始旋轉起來，讓她眼花繚亂，頭暈目漲。
楚昭禾晃了晃頭，但那股暈眩感並沒有消失，甚至越發嚴重。
蕭懷瑾發覺她的不對勁，向來平靜的臉上染上了一絲慌張。
他知道楚昭禾是因爲瘴氣陷入了幻覺，趕緊把提神醒腦的藥放到了她的鼻尖：“楚昭禾，你醒醒，楚昭禾！”
這個藥對楚昭禾並沒有半分的管用，她還是皺鎖着眉頭，閉着雙眼。
眼前的荒涼景象忽然消失，迎面撲來桃花的香氣。
這是又是哪裏，好美的景色啊，簡直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等等，那個人的背影看着好熟悉，她像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