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禾笑,手指穿過他的指縫,十指相扣。
貴妃在打完蕭崇之後轉過身,想也沒想地跪在了地上,對皇帝磕了一個頭。
“皇上,崇之做出這樣的事是臣妾教子無方,管教不嚴之過。”
“但是皇上,您知道崇之秉性純良,謙恭謹慎,爲人處事從不敢行差踏錯一步,更遑論這種毀人女子清白這一事,臣妾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其他內情,還請皇上明察。”
楚懷仁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他冷哼了一聲,開口反駁道:“內情,什麼內情?這只是貴妃不想對我家書玥負責的措辭!”
被戳穿心事的貴妃訕訕一笑,不自然地辯解道:“侯爺這話就嚴重了,本宮絕無此意。”
楚書玥是鎮遠侯的嫡次女,外公是禮部尚書。
她論家世才情絕對配得上晉王妃的位置,若崇之方纔沒有說那一句話,她藉着這件事順水推舟,認了這個兒媳也並無不可。
皇上多疑,想必他也已經猜到了那半句未說完的話。
此時讓崇之娶了楚書玥,就是娶了一個燙手山芋,白白讓皇上猜忌。
楚懷仁對皇帝拱了拱手,痛心道:“皇上,臣爲了這滄漓半生戎馬,爲的就是天下安定,子女能無憂無慮的承歡膝下,若是他日能擇一戶好人家是再好不過了,但如今書玥卻被晉王......”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似乎說不下去了,假情假意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晉王是皇子,身份尊貴,他是臣的君,君爲臣綱,臣理應尊重,但別的事臣都可以尊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了,但唯獨這件事不行!”
“書玥是臣的掌上明珠,自幼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從未遇到像今日這般不堪的事,就算這人是晉王,是皇子,老臣也定要一個說法!”
說到最後,楚懷仁直接一撩衣袍跪了下來,高聲道:“請皇上做主!”
天上電閃雷鳴交加,壓制許久的雨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
伺候的宮人都連忙拿了傘,給自己的主子打上。
貴妃推開了宮人,任由雨水把自己淋溼,髮絲溼漉漉地貼在臉上,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狼狽過,但爲了自己的兒子,她別無選擇。
皇帝親自扶起了楚懷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寬慰,“愛卿快快請起,此事朕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楚懷仁忙問道:“皇上此話當真?”
皇帝心下不悅,但終究沒有表現出來。
若是旁人這麼質疑他,他早就訓斥了,但偏偏這人是手握大軍,他一直忌憚的鎮遠侯。
他沉着臉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楚懷仁精明的眼裏劃過一抹暗光,嘴角帶着適宜的弧度,神情很是恭敬。
“有皇上這句話,臣就放心了。”
貴妃一聽皇上答應給鎮遠侯做主了,心裏的不安不斷地擴大。
她跪着往前走了兩步,抓着他的衣袍,仰頭喊了一聲,“皇上。”
雨越下越大,傘面上滑下水滴的形成了一道天然雨簾,隔絕了皇帝臉色的神情。
“皇上,可以啓程回宮了。”
皇帝恍然,擡頭瞧着這細密的雨滴,忽然想到了楚昭禾說的蛇報恩一事。
他頓時也沒有功夫理地上跪着的女人,大手一揮,直接下了命令:“回宮!”
手裏的支撐被猛然抽走,貴妃猝不及防,整個人直接趴在了地上,泥點濺到了臉上。
皇后嘆了一口氣,從腰間拿了帕子幫貴妃輕輕擦拭,悠悠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貴妃擡眸看着她,不知道這件事面前這位雍容華貴的皇后是否參與,參與了多少。
面對她的眼神,皇后大大方方一笑,絲毫不躲避她的打量。
這刀可不是她架在他們母子脖子上的,只不過她恰好握住了刀柄而已!
皇后遞給同樣跪在地上的蕭崇之一個眼神,“崇之,地上涼,快扶你母妃起來。”
蕭崇之擡手抹了一把臉,把貴妃扶了起來,主動認錯:“母妃,這件事是兒臣的錯,與您無關。”
貴妃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對他失望至極,轉身朝自己的車輦走去。
皇后瞧着她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把手裏已經髒了的帕子遞給了宮女。
邁步之時,餘光看見了站在原地未動的楚昭禾,眸光一閃。
蕭懷瑾要護送皇帝的車輦,先走了一步。
楚昭禾正欲離開,察覺到了皇后的視線,停下了腳步,“皇后娘娘。”
“楚書玥是你的妹妹,你瞧着倒是冷靜。”
皇后的語氣稀鬆平常,聽起來不像是怪罪,倒像是隨口一說。
楚昭禾淡聲道:“在臣女眼裏,同父同母的纔算是姐妹,其餘的都是利益的爭鬥者。”
皇后嘴角的微笑僵在那裏一瞬,而後若無其事地說:“本宮向來喜歡你,如今就送你一句話。”
“娘娘請說。”她笑了笑,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皇后仔細瞧了她兩秒,才緩緩開口:“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女子還是不要把事情看的太通透,畢竟無才便是德,但若是有了一個強大的後盾,這件事又要另當別論。”
楚昭禾挑了挑眉,皇后這話擺明了猜到這件事和她有關。
試探敲打她的同時也不忘暗示。
強大的後盾,怕不是指的太子?
她定了定心神,語氣不慌不忙:“老虎在保護自己的時候纔會露出爪牙,其餘時辰都是溫順的,它本就是山中猛虎,也不必屈尊其他兇獸之下,尋求庇護。”
說着說着,她話頭忽然一轉,“不過皇后娘娘的話臣女自當銘記於心。”
皇后眯了眯眼眸,覺得她不識好歹。
瞧着她高傲的背影,楚昭禾長吐了一口氣,心道:不愧是宮斗的贏家,光心眼都有八百個。
“楚昭禾!”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她腳下的步子停都不帶停,甚至走的更快了些。
蕭崇之人高步子大,三兩步地就追上了她,捏在了她的手腕。
見狀,木槿面色不虞,“這裏人多嘴雜,晉王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