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書玥伸手打掉了那沾了血的扇子,擡腿把她踹到了一邊。
她拿手帕仔細地擦着自己的手指,眼露厭惡,彷彿方纔碰了多麼不堪的污穢一樣。
“我看你是不在乎你祖母和弟弟的死活了!”
“不,不要——”柳兒嘴脣一下消失了血色,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求小姐高擡貴手,放過她們,您要殺要剮奴婢絕無怨言,只求您放過她們。”
有下人偷偷去倚梅園報了信,睡夢中的齊秋蓉被吵醒,連忙穿戴整齊趕來過來。
她避開地上的碎片快步坐到了楚書玥的旁邊,拉着她的手心疼道:“我的乖女兒,這怎麼又生了這麼大的氣?”
楚書玥一見到她,情緒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抱着她哭了起來。
齊秋蓉來的時候已經把事情瞭解的差不多了。
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拍着楚書玥的肩膀哄着。
楚書玥哭的累了,抽噎着停了下來。
齊秋蓉幫她擦了擦眼淚,這纔有空注意到了柳兒。
她嚴聲道:“你把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給我稟告一遍,若有遺漏,你知道後果。”
“是...奴婢不敢。”柳兒應了一聲,忙不迭地把事情重複了一遍。
齊秋蓉越聽眉頭擰的就越緊,腦子嗡嗡的疼。
柳兒不知道楚書玥去見了黑衣人,自然就忽略了那件事,只說了蕭崇之的事。
“書玥和晉王在...”有些話齊秋蓉一把年紀了還是說不口,便直接問了:“那時候你在哪?”
柳兒咬着嘴脣,顫顫巍巍地看了楚書玥一眼,顯然是心有餘悸。
她小聲地囁嚅道:“奴婢一直在門口守夜,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腦袋被人敲了一下,再醒來的時候是在草垛後面。”
“奴婢嚇了一跳,以爲有人要對小姐不利,就連忙往回趕,到帳篷的時候皇上已經在那兒了。”
她聲音越說越小,說完頭立馬就低了下去,快要把自己縮起來。
齊秋蓉仔細瞧了柳兒片刻,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這件事怕是有人故意爲之!”
晉王是皇子,再怎麼禍膽包天也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樣有失體統的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這個傻女兒又被人給算計了。
楚書玥忽然站起身,尖聲道:“是楚昭禾,一定是楚昭禾那個賤人!”
除了她,她再也想不起誰還會有這樣陰損的手段。
聞言,齊秋蓉面露疑惑:“你又怎麼招惹她了?”
她雖然痛恨楚昭禾的手段,但也知道她不是喜歡惹是生非之人。
難不成就這一天的時間,她女兒又做了什麼蠢事招惹了她?!
楚書玥眼神閃了閃,不想告訴她那個黑衣人的事,含糊道:“除了她,我沒得罪過別人!”
齊秋蓉瞪她:“你有證據嗎?!”
楚書玥一怔,張了張嘴巴,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齊秋蓉嘆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罵她:“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遇到一點事就失了分寸。白白讓人看了笑話!”
情緒剛穩定下來的楚書玥被她的指責激怒,尖聲道:“我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都是拜誰所賜?和母親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你當初要是給楚昭禾下的是毒藥,她現在哪有命來和我作對?!”
齊秋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種狼心狗肺的話是從自己十月懷胎的女兒口中說出。
她揚起了胳膊,氣的渾身顫抖。
楚書玥擡起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臉,高聲道:“打啊,你打啊,朝這兒打,你又不是沒打過!”
齊秋蓉咬了咬牙,瞬間紅了眼眶,最終還是沒能下得去手,泄氣般放了下來。
楚書玥諷刺一笑,身子軟在了地上,抱着膝蓋哭了起來。
她站起身,想直接就這麼走了,什麼都不管,但聽到身後的哭聲還是心軟了。
楚書玥哭的上不來氣,嗚咽道:“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嫁給太子,也是真的喜歡他,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了。”
齊秋蓉微微仰頭,長吐了一口氣,擡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溼痕。
她餘光看見了跪在地上顫抖的柳兒,對一旁的杜嬤嬤使了一個眼色。
“杜嬤嬤,你帶柳兒出去擦點藥。”
杜嬤嬤心知肚明,知道她們母女倆有話要說,立刻應了下來。
門被人打開又重新關上,隔絕了外面的雨聲。
齊秋蓉蹲在地上,慢慢地去拉着楚書玥的手,語氣平靜:“你到底是愛太子這個人,還是愛他的樣貌出身,亦或者是愛他身側的太子妃之位?”
楚書玥打嗝聲一頓,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她,眼神裏有一絲迷茫和困惑。
齊秋蓉把她臉上被淚水黏住的髮絲撫到一邊,輕聲道:“我只記得你心裏一直想着的是天下女人最尊貴的位置。”
楚書玥下意識地反駁:“不,不是,我喜歡他的人,不是因爲他的太子之位,不是!”
說到最後,她的音調忽然拔高,像是要用這樣的辦法堅定她心中所想。
齊秋蓉笑了笑,道:“我到真心希望你愛的是他身側的位子,最起碼這個願望你以後還有可能實現。”
“我......”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能做的也只是把握好晉王妃這個位置,其他的,以後再說。”
楚書玥怔愣後,想起帳篷裏蕭崇之的瘋狂,猛地搖了搖頭。
“不,不行,晉王他太可怕了,更何況他有最愛的女人,當初楚昭禾嫁過去的下場你也看到了,而且...”
她還想再說什麼,被齊秋蓉的話給打斷了:“她那時是上京城第一醜女草包,你不是!”
“你是你父親最寵愛的女兒,外公是禮部尚書,你比無依無靠的楚昭禾強了千百倍!”
“晉王他雖不是衆多皇子中最出色的,但也不差,昨晚的事上京城的達官顯貴都知道了,你若是不嫁給他,還想嫁給誰?!”
她目光緩緩下移,落到了楚書玥的腹部,勾了勾脣角:“再說了,你肚子裏不是還有個孩子麼,生下來若是個兒子,就是皇長孫,以後無限尊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