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不再說話，幽冷的眼神淡淡地望着某一處，沒有一個聚焦點，失神沉思。
他是在兩年前中的千里冰魂散，第一次發作是在他帶兵支援的路上，身上的劍傷不計其數，多少次的九死一生，都比不得毒發時的折磨和痛苦。
他不怕毒發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他只怕死後韓家再也無法沉冤昭雪。
所以他班師回朝後，二話不說地呈上了手裏的一半兵權，對皇帝說舊疾發作，需要盡心調養。
皇帝也一直怕他功高震主，在百姓中聲望過高，對於他不再上戰場這個請求，自是滿口應了下來，還做足了表面功夫，賞賜了好些東西。
回府之後，他不動聲色地調查了府中的所有人，想要找到給他下毒的人，但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棋局，他還是發現了破綻。
出征前夕，皇上設宴踐行，他藉口明日行軍，本欲滴丟不佔，但太子卻親自端着酒杯過來。
皇帝坐於高位，羣臣翹首以盼，這杯酒，他拒不得！
酒是自己親自倒的，但到嘴邊時，被一個上菜的宮女不小心撞到了，酒香撲了一身。
或許就是那個時候，那杯酒被人動了手腳。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猜測，後來讓人找過那名宮女，卻不知所蹤，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就是因爲如此，他才一直懷疑太子......
可如今玄蒼帶回來的消息卻和漠北皇室有關。
這中間是另有隱情還是太子爲了除掉他，不惜串通敵國？
玄蒼話不多，見他想的出神也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地站在一邊。
等香爐裏的香燃盡的時候，蕭懷瑾終於出聲了。
他盯着玄蒼，一字一句地頓道：“今晚，本王需要你親自去辦一件事！”
聽他的語氣，就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
玄蒼低下頭，恭敬道：“屬下但憑王爺吩咐！”
蕭懷瑾勾了勾脣角，吩咐道：“本王希望今晚皇宮大亂，值守禦書房的御林軍悄無聲息地死了兩個，並且屍首掛在皇帝的寢宮。”
皇宮守衛森嚴，尤其還是御書房這種地方，圍的像是鐵桶一樣，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來。
鬼剎樓所有人中，他只信玄蒼有這樣的本事，可以做完這一切後全身而退。
“嗯...”蕭懷瑾想了想，又補充道：“裝成盜賊，隨便偷一兩幅書畫。”
“屬下明白！”玄蒼想都不想地應了下來。
只要是主子的命令，上刀山，下火海，拼了他這條命他都在所不惜！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蕭懷瑾勾了勾脣角，笑的滲人。
“去找阿九，讓他問昭禾要點不致命的毒，其餘的就看你了。”
昭禾？
玄蒼都轉身走到門口了，忽然頓了下來，迷茫中有些好奇。
“王爺，鬼剎樓來了一位女殺手？”
主子身邊向來沒有女人，這名字一聽就是女人名字，估計就是鬼剎樓的新人了。
聞言，蕭懷瑾呵呵兩聲，心情十分不爽！
昭禾這名字也是他一個無關緊要人能叫的？！
“哦，以後見到她要比見到我尊敬百倍千倍，聽明白了嗎？”
可憐一直在外奔走的玄蒼提前不知道一點風聲，此刻驟然聽到這消息後就呆了。
王爺他不是看見女人就退避三舍，拒之於千里之外嗎，怎麼會突然有了王妃...不對，還沒成親，應該說是相好。
也不對，“相好”聽着怪怪的，反正就是有了中意的女人。
女人！
鬼剎樓裏面還有人傳言，王爺和玄書纔是一對，整天形影不離...還說王爺苦心經營謀劃，就是爲了有一天能站在高位，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玄書纔是他的心上人。
玄書也曾經吹牛皮，說王爺對他很好，他做錯事都不會被罰。
如今怎麼和傳言大相徑庭啊。
蕭懷瑾見玄蒼半天不動，皺了皺眉，總覺得他沒想什麼好事。
玄蒼掃了一眼映在門上的影子，眸光閃了閃。
他進鬼剎樓比玄書晚，玄書又仗着他年紀小，樓裏所有的人都讓着他，仗着他“老人”的身份，沒少整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捉弄自己。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天他不就等到這個機會了麼。
想到玄書一會要被王爺折磨，玄蒼向來繃着的一張臉也有了一絲裂縫。
他清了清嗓子，拱手正色道：“王爺，屬下還有一事稟告。”
蕭懷瑾處理撿起一本摺子看着，冷聲道：“不是都說完了？”
“這件事屬下剛想起來。”
“說！”
“您先答應您聽後不會懲罰屬下，殃及無辜。”
他這兩年沒出去白跑，學聰明瞭，知道先把自己摘出來。
蕭懷瑾懶得理他，不耐煩道：“不說就滾。”
玄蒼：“......”
他這剛回來就被王爺說“滾”，玄書一直呆在王爺身邊，聽的“滾”字都不一定有他和玄冥加起來多。
“因爲玄書經常去鬼剎樓炫耀王爺對他的偏心，所以鬼剎樓之前一直有傳言，說您之所以一直不娶親，是因爲喜歡玄書。”
“屬下說完了，該去準備今晚的事，屬下告退！”
玄蒼的語速越來越快，最後一個音落的時候，他已經快速地打開門閃了出去。
門口的玄書被這大動靜驚了一下，渾身一哆嗦。
玄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確認一下王爺到底會不會罰你。”
玄書看着他三兩下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眼吱呀作響，還在顫抖的門，一臉懵逼。
什麼罰？
他好好的又沒做錯事，王爺怎麼可能罰他？
蕭懷瑾好一會兒才把玄蒼的話給捋明白了，他閉了閉眼，太陽穴的青筋突突直跳，拳頭直接砸在了桌子上。
“玄書，你給本王進來！”
玄書一聽就知道王爺在氣頭上，下意識地繃緊了身上的皮，小心翼翼地推門走了進去。
“王爺，您找我？”
蕭懷瑾磨了磨牙，笑的比外面的天還要陰森幾分。
“你說本王對你很好，從不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