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永州邊界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清晰明瞭。

    阿九去前面探了路,回來稟告道:“小姐,前面的路不能騎馬了。”

    永州水災,到處都泥濘不堪,深一腳,淺一腳。

    楚昭禾讓半夏把三匹馬拴在了客棧,應道:“嗯,我們走路過去。”

    阿九怕她身體喫不消,勸道:“小姐,我們在客棧喫點東西,休息一晚再動身去找王爺吧,您都連着騎了四個時辰的馬了。”

    楚昭禾想着發生過水災的地方晚上看不清,趕路太危險,就同意了。

    她帶着半夏和阿九進了身後的客棧。

    小二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有客人。

    他熱情地迎了過來,樂呵呵地說:“喲,三位要喫點什麼?”

    楚昭禾點了點菜,本想回房間裏喫,結果聽見了大堂有兩三人在討論水災的事,臨時改了主意。

    她的容貌被半夏易容成了平平無奇,隱於衆人的樣子,坐在大堂也不會有人注意。

    這頓飯,楚昭禾喫的心不在焉,心思全用在聽旁桌的人說話了。

    “永州這次的水災簡直是百年難遇,大壩塌了,水流根本止不住,旁邊雁河的水都流了過來!”

    “誰說不是呢,要是這麼容易就治好了,皇帝又何必派了一位王爺來安撫民心?”

    “永州明明離上京城不遠,卻是有名的窮鄉僻壤,周圍都是丘陵,光是丘陵的泥石都活埋了不少人。”

    幾人唏噓了幾句,看時間不早了,就上樓休息了。

    楚昭禾從他們的話裏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也知道了永州大概的情況。

    看來永州治水的關鍵在於那幾個大壩。

    用了晚膳,小二把他們領到了二樓的臥房。

    楚昭禾道:“阿九,你今晚不用收我,我和半夏睡一間,你好好休息。”

    阿九想了想,同意了:“屬下就在您隔壁。”

    永州還在飄着毛毛細雨,空氣溼潮。

    騎了一天馬的楚昭禾身體痠疼,但想到明天就可以看到蕭懷瑾了,莫名有些緊張和激動,怎麼也睡不着。

    良久,她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書桌上點了一盞燭臺。

    半夏睡眠淺,迷迷瞪瞪地坐起了身:“小姐?”

    楚昭禾抱歉一笑:“你不用管我,我寫些東西。”

    她用身體擋住了燭火,不打擾她睡覺。

    半夏打了一個哈欠,重新躺了下去。

    楚昭禾握着筆,閉上眼睛,神思遊離,打開了實驗室的電腦。

    治水,她專業不對口,但她有最先進的萬能法寶啊!

    不知道能用上哪些辦法,楚昭禾把這個年代能用的辦法都抄了一遍,還畫了水庫修建圖。

    她看這個辦法好,那個辦法簡單,完全沉醉在了抄“答案”中。

    不知不覺,遠方的天空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楚昭禾揉了揉痠疼地脖子,把厚厚的一摞紙收好,才躺到牀上閉眼睡了一會兒。

    到底是心裏想着事,又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她這一覺沒睡多久就醒了。

    三人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發。

    阿九道:“小姐,王爺住在知府,我們走過去差不多要一個小多時辰。”

    天上的細雨停了,烏雲依舊積壓在頭頂,沉悶悶的。

    楚昭禾瞧了一眼外面的天,“都已經到這裏了,剩下的一個時辰的路程算什麼。”

    阿九走在他們前面幫她們試探着腳下的路。

    半夏和楚昭禾互相攙扶着,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走着走着,楚昭禾忽然笑道:“他有輕微的潔癖,也不知道這些路他是怎麼走的。”

    聞言,阿九看了眼周圍,道:“應該和我們一樣。”

    楚昭禾蹚着水,隨口道:“我還以爲輕功無所不能,這樣看來,也不盡其實。”

    半夏抽了抽嘴角,道:“都被沖毀了,輕功根本沒有借力點。”

    前面不遠處,有聲淒厲的聲響。

    “娘,娘你別嚇我啊,你快醒醒啊!”

    一個婦人斜倚在石頭上,小男孩不斷地搖晃着她,沒有半點反應。

    像是知道了什麼,男孩的手伸到她的鼻尖試探,頓時崩潰大哭。

    “生了這麼些天的病拖累我們,終於死了,死了清淨!”旁邊的一個女人尖酸刻薄的罵道。

    國字臉濃眉的男人呵住了她:“夠了!咳咳...她好歹是我的妹妹,你就不能積點口德嗎?!”

    楚昭禾本來沒有覺得不對勁,但聽到兩人的話語,恍然猜到了什麼,身體一繃。

    她連忙從實驗室拿了口罩,又拿了藥丸分給阿九和半夏。

    楚昭禾有些惱恨自己的大意。

    發大水之後,最容易爆發瘟疫!

    怕自己草木皆兵,她把自己防護嚴實後,去檢查了那個死去的婦人。

    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楚昭禾的心裏咯噔了一聲。

    她趕緊把阿九和半夏拉到一旁沒人的地方,給他們挨個檢查了一下。

    確認他們沒有染上後,心裏鬆了一口氣。

    半夏看着她嚴肅的神情,問道:“小姐,怎麼了?”

    楚昭禾把永州有人感染上疫病的情況給兩人說了一遍。

    阿九和半夏對視一眼,兩人震驚的同時也有些慶幸。

    “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要快點找到蕭懷瑾,讓他下達防護措施。”

    “好。”

    接下來的路程,三人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楚昭禾比不上他們兩個練武人的身體素質,但也沒有開口喊過一聲累。

    走到知府門口的時候,她的腿已經累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樣,只是憑着本能走路。

    蕭懷瑾帶來的御林軍攔住了他們,鐵面無私地說:“難民的住所在西邊,這裏不能入內!”

    掐着腰,累得像狗一樣喘氣的楚昭禾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

    難民?

    說他們的?

    她低頭從頭到腳地看了自己一眼。

    沉默。

    阿九沒有和他們爭論,而是帶着楚昭禾走到了一旁,而後手指放在嘴邊,輕吹了幾下。

    正在書房和蕭懷瑾回稟的治水情況的玄冥停了下來,豎起耳朵仔細聽了。

    “王爺,這好像是阿九發出的暗號?”

    鬼剎樓有專門的聯絡暗號,只有他們內部的人才能聽懂。

    蕭懷瑾自然也聽出了來了。

    阿九是昭禾的暗衛,怎麼會來這,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