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心裏冷哼。

    這些人就是想要藉此機會,看看她家小姐的醫術到底有沒有皇帝誇得那麼神!

    好在她來的時候做足了準備,此刻不慌不忙地說了出來。

    李重陽今早才被皇帝訓斥了一頓,心裏正是不痛快,聽了這個藥方後,可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楚小姐莫不是在哄騙我們?這些草藥雖對瘟疫有用,但根本無法根治,只是拖延罷了。”

    另一太醫附和道:“是啊,這個方子懂點岐黃之術的都會開出來,叫我看,某些人只是徒有其表!”

    其實他們說的都沒錯,木槿哪會懂瘟疫的治療,這個方子還是莫寒給她說的。

    她擡了擡下巴,拿捏着楚昭禾平日裏清冷的表情。

    “諸位太醫這話說的,我又沒有說自己是神醫,你們若是覺得我不行,大可去找皇上,正好本小姐也可以回去休息,樂得清閒。”

    言外之意,誰說的我醫術好你找誰去!

    衆位太醫相互對望,一口悶氣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像極了啞巴喫黃連。

    木槿心道:給你們慣的,等我家小姐回來了,讓你們好好長一下見識!

    ——

    夜幕四合,濃重的月色下暗潮涌動。

    太子府。

    蕭景和端坐在亭子裏,聽着耳邊的雨聲,垂眸思索着眼前的棋局,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子。

    親衛影七有事稟告,知道太子下棋不喜打擾,就靜站在一旁。

    不知過了多久,蕭景和把掌心裏的棋子放回去,看着棋盤上勢均力敵的雙方,神情意味不明。

    影七連忙走上前,遞給上了帕子後又把旁邊溫着的茶倒了一杯,遞到了他的手邊。

    蕭景和輕抿了一口茶,目光缺落到了不遠處的池子裏。

    荷花在風雨中依舊清冷挺拔,漫天的雨幕成了它的陪襯,淺粉色漸變的花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寧靜。

    他淡淡一笑。

    倒是像極了她!

    “不是有事稟告?”

    影七道:“屬下調查過了,江州的馬匹確實在路上就生了病。”

    蕭景和沉吟片刻,問他:“具體原因是什麼?”

    “護送的人說馬匹從江州過來,要經過永州,永州前些天發了大水,路上耽擱了很久,再加上糧草淋了雨也不新鮮,馬就感染了病。”

    “死的那些馬看了嗎?”

    影七搖頭:“沒有。”

    蕭景和轉身,黑眸緊鎖着他。

    “這天熱,屍體腐爛的極快,屬下去的時候那些馬已經被處理了。”

    影七說完,問道:“殿下,您是覺得這裏面有什麼不對勁?”

    蕭景和精銳的眼眸閃了閃,有一念頭在腦海裏閃過,快的讓他抓不住。

    良久,他緩聲道:“沒什麼,本宮這兩天會把奏摺整理好呈給父皇,這件事就到此爲止。”

    與此同時,百里卿也在爲江州的馬匹着急上火。

    他這些天神出鬼沒,就是在暗中探查蕭懷瑾說的那幾處地方。

    但楚懷瑾這個老狐狸做事滴水不露,他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今晚的百里卿聽不進去這些紅巾翠袖咿咿呀呀唱的小曲,擡手讓她們退下。

    屋子裏頓時清淨了許多,他隨手撿起桌子上的桃花酒,仰頭灌下。

    無風忍不住提醒道:“谷主,少喝些,您一會兒還要去鬼市。”

    他嗤笑一聲,聲音懶散:“本谷主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點酒,還不至於喝醉!”

    一瓶酒漸漸見了底,百里卿仰頭輕倒,一滴也沒有留下。

    他把酒瓶扔到地上,沒好氣地嘟囔道:“鬼剎樓的人都這麼不守時嗎?!”

    居然讓他堂堂無音谷谷主等了這麼久!

    下一刻,屋頂的瓦片上有着明顯的腳步聲。

    百里卿和無風互看了一眼。

    下一刻,屋頂被人用內力震塌,一道黑影穩穩地落在了碎瓦片上。

    百里卿:“......”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地下着,玄蒼雖然已經溼透了,但還是往前走了兩步,讓雨能落到屋子裏。

    百里卿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們鬼剎樓的人行事都這般的粗魯?”

    “我們樓主說了,對什麼樣的人,辦什麼樣的事”,玄蒼回答的一板一眼,“樓主還說,來而不往非禮也。”

    百里卿眼眸微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的玩味。

    呵,就這樣睚眥必報的小氣男人還想娶楚昭禾?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他這個當兄長的,第一個不答應!

    玄蒼道:“王爺交代的地方全部都找了,沒有任何發現。”

    百里卿怔愣。

    難不成是他上次在書房看錯了,江州的馬匹真的和楚懷仁無關?

    他問:“這件事給你家王爺稟告了嗎?”

    玄蒼點頭道:“說了,王爺說谷主您武功高強,不如再去楚懷仁的書房探一次,說不定會有一些線索。”

    百里卿送了他一個白眼,想也沒想地出手,深厚的內力傾瀉而出。

    事情已經說完,玄蒼無意逗留,推開窗戶跳了下去。

    在一旁從頭聽到尾的無風問道:“谷主,我們現在怎麼辦?”

    “把無音谷的人調來,繼續找!”

    百里卿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絕對不可能看錯,這件事和楚懷仁脫不了干係。

    “谷主,其實...”無風有句話到了嘴邊,猶猶豫豫的,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

    “其實這件事可以暫時放下了,我們來上京城最要緊的事是手札!”

    百里卿知道無風的意思。

    無音谷和鬼剎樓聯手都沒有找到楚懷仁的狐狸尾巴,那皇上也未必能找到。

    但這件事和楚昭禾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不從根斬斷,後患無窮!

    百里卿坐了許久,桌子上的一炷香燃盡,他進了內室。

    再次出來的時候,他從一個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變成了溫文儒雅的俊俏兒郎。

    見無風還是那個呆子樣,百里卿面露嫌棄,隨手扔了一個人皮面具給他。

    主僕兩人換好衣服後,施展輕功,來到了城西的梨園。

    門口兩隻石獅子威風凜凜,大紅燈籠隨風搖曳,裏面的燭火忽明忽滅,配上這天氣莫名的有些滲人。

    百里卿一手撐傘,微微仰頭看着上方的牌匾,慢聲道:“看看今晚唱的是什麼戲。”

    無風心裏嘀咕:鬼市,唱的自然是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