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一眨了眨眼，張嘴想說什麼，但嘴脣動了半天也沒有組織好語言。
其實他是有意識的，能聽能看，只是感覺自己腦袋昏昏沉沉，四肢不太聽使喚，僵硬的很。
大理寺卿看着隨一的神態，連忙叫人把酒和香囊拿了下去。
他正了一下頭頂的管帽，訥訥道：“這怎麼這麼玄乎呢？”
好好的人，聞了一會兒就成了這呆傻的樣子。
“是吧，我也覺得玄乎”，楚昭禾點頭附和，覺得他說的甚是有理，“可那日林公子就是這樣，不，應該說比他的情況更爲嚴重。”
“當時林公子不知從哪拿出了來了一把叉子，想要用它殺了我，我搶了過來，想把叉子扔遠些的時候，他突然撲了上來，抓住我的手把叉子送進自己的身體，這也就是宮女說我殺了他的原因。”
“您試想一下，他雖智商如孩童，但身量可是正常的男子，男女天生上有體力的懸殊，人又向來懂得趨利避害，他會躲，會大聲喊叫，我要想殺他談何容易？”
大理寺卿已經成功被她說服，沉思着說：“如此看來，林公子確實是自己自殺，與楚小姐無關。”
林正茂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哼了一聲道：“我兒已經死了，是非黑白全由你一人說了算，也無法證明這其中真假！”
楚昭禾揚了揚眉梢，冷聲道：“林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您是覺得自己兒子不能白死，就算是自殺，也得找個殉葬的？”
林正茂道：“我只是就事論事。”
她勾了勾脣角，冷冷一笑。
好一個就事論事，她倒是第一次見一個人想要拉人陪葬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楚昭禾目光直視的林正茂，眼神沒有絲毫的躲閃，聲音清晰明瞭，擲地有聲。
“您兒子那些日子見到我就喊青瑤姐姐，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家，平白無故的和一個陌生男子牽扯到了一起，成爲別人的飯後談資，甚至在宮裏還對我明目張膽的非禮，被人看見鬧了笑話，對於這些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忍再忍。”
“還有您兒子死的那天，尊夫人認爲我是殺人兇手，二話不說的上來打了我一巴掌，我念着她喪子之痛也沒有與她計較。”
“您兒子自殺，人證物證都指向我是殺人兇手，我一個女子在大理寺陰冷的牢房裏住了三天，沒有絲毫的怨言，因爲我相信清者自清，早晚有一天我能推翻之前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如今我做到了，您又懷疑我爲了逃脫罪名，故意往你兒子身上潑髒水？”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事到如今，我想問林大人一句——憑什麼你不允許我證明自己的清白？合着只要進到大理寺的都是不容辯駁的罪犯？都要被不分青紅皁白的給論罪？”
“那麼我想問您，今日太子，翊王，晉王，離王都進了這裏，是不是也代表他們有罪？！”
“你，你簡直是放肆！”
林正茂第一次碰到這麼牙尖嘴利的人，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敢把這幾位拖下水。
“更何況我還沒讓你們林家賠償我精神損失費，醫藥費，勞務費呢，我勸林大人不要得理不饒人，畢竟今日留一線，他日好相見。”
林正茂啞口無言，碰到她這樣一個軟硬不喫的人也是徹底沒有辦法了。
他目光求救的看向太子：“殿下求您爲臣做主啊，她...這...我...”
說到最後他最後使勁拍了一下大腿，又急又氣，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林正茂不說清楚，蕭景和就淡然的坐在那裏，也不急着開口。
這麼一會兒功夫，隨一體內七氟烷的勁兒也過了，視線也慢慢恢復了清明。
蕭崇之問他：“方纔發生的一切可還記得？”
隨一點頭又搖頭，“屬下覺得是真實的，但醒來又覺得恍惚，彷彿覺得那像是在做夢。”
楚昭禾輕嘖了一聲，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看着他，“哎呀，你這就是心裏的業障太深產生幻覺了，以後千萬要積德行善。”
出門在外，她全靠這一張嘴，開始一本正經的信口胡謅。
隨一：“......”
蕭崇之繼續問道：“那你爲什麼不能說話？”
隨一慚愧的低下頭，“屬下不知。”
楚昭禾心裏嘀咕：那是因爲七氟烷屬於手術麻醉用藥，語言中樞會受影響，不是不會說話，是腦子遲鈍麻木沒有語言。
蕭懷瑾起身拱手道：“皇兄，臣弟認爲這個案子已經水落石出，確確實實和楚小姐無關，禮應還她一個清白。”
“嗯”，蕭景和點了一下頭，看向大理寺卿：“那王大人覺得呢？”
大理寺卿自是求之不得，忙道：“臣覺得翊王言之有理，可以結案了。”
“林大人意下如何？”蕭景和沒有忘了林正茂，有模有樣的問了一句。
林正茂豈會不知楚昭禾是太子和翊王有意想保的人，心中的那點不忿也只能壓了下去。
“臣，無異。”
大理寺卿醒堂木一拍，說了一些官方的總結性話語，最後宣佈楚昭禾無罪。
從大理寺出來，蕭景和直接坐馬車回宮，去給皇帝覆命。
蕭懷瑾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往翊王府的馬車上領。
“這幾天委屈你了，所以本王請你去喫好喫的。”
楚昭禾眼睛一亮：“去哪喫？”
蕭懷瑾還未開口，一直跟在身後聽了個清楚蕭暮羽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
“五哥，楚小姐，人多了熱鬧，不如帶我一個？”
蕭懷瑾睨他一眼，音線微涼：“離王府最近窮成這個樣子了，堂堂王爺連頓飯都喫不起？”
蕭暮羽倚着馬車，煞有其事的點頭，嬉皮笑臉的說：“我就是個閒散王爺，不爲朝廷做事，月銀自然比不上五哥，吃了上頓沒下頓是常有的事兒，五哥莫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