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懿安宮出來,姚靈兒揉了揉笑僵的臉。
老太婆真是一個話簍子,坐了一下午,她說的話不過兩句,聽的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這會兒什麼都忘了。
回宮的岔路上,她突然停了下來。
拂冬順着她目光看去,想了想這條路是去哪的,開口道:“郡主可是想去御花園轉轉?”
姚靈兒望着遠方只露出一角的宮殿,漫不經心的說:“再過幾日就是晉王的大喜之日,貴妃有了楚書玥這麼個家世顯赫的兒媳婦,本郡主理應去道賀。”
拂冬一愣,不知道她這話從何說起。
去玉芙宮的路上,姚靈兒顯然心情不錯,腳疼也不影響她步伐翩然。
順手摘了這朵花,聞聞那一朵,嘴裏還哼着不知是哪個地方的小曲兒。
宮門口的人見她來了,跪地行禮:“奴婢見過羽落郡主。”
姚靈兒擡了擡下巴,問她:“貴妃娘娘可在?”
貴妃剛淨完手準備用晚膳,就聽到了宮人的通傳。
“娘娘,羽落郡主來了。”
貴妃擰了擰細眉。
她和姚靈兒雖同在內宮,但見面的機會很少,兩人關係素來不親近,怎的這會兒突然來了?
須臾,她道:“讓她進來吧。”
姚靈兒進來,見桌子上準備好的膳食,眨了眨眼睛調皮道:“看來靈兒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娘娘用膳。”
貴妃有些摸不着她的性子,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眼前這位還是太后的心肝寵。
她笑的雍容華貴,拉着姚靈兒的手走到了桌邊,戲謔道:“今兒個這是什麼風,把郡主你給吹來了?”
姚靈兒道:“下午陪着姑祖母說了會兒話,回宮的時候靈兒想着好長時間都未和貴妃娘娘說過話了,於是不請自來,還望娘娘不要介意。”
“介意什麼”,貴妃瞪了她一眼,很是親切的說,“你也知道本宮就崇之這一個兒子,巴不得有你這樣的一個女兒來找本宮逗逗悶子。”
兩人虛情假意的寒暄了一陣子,都在不着痕跡的試探對方。
姚靈兒再怎麼心思深沉,也到底比貴妃少吃了一二十年的飯。
貴妃知道今日她言語間這麼討好自己一定是有事相求。
她端着茶盞,吹了吹裏面的茶葉,意有所指的問道:“郡主今日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姚靈兒沒有吭聲,只是眸子不着痕跡的輕掃了一圈殿裏侍候的宮人。
“這飯菜都涼了,你讓她們撤下去重新熱一熱。”貴妃給心腹明月使了一個眼色。
“是。”明月頷首,對其餘的宮人說,“你們幾個把這些菜端出去。”
宮人魚貫而出,寢殿裏頓時就只剩下了她們兩人。
“現在沒有外人了,郡主不妨有話直說。”貴妃美眸毫不掩飾的盯着姚靈兒,身上多年的威壓散了出來。
姚靈兒絲毫不露懼怕她的眼神,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靈兒確實是有一件事想讓娘娘幫忙。”
“靈兒既然來敢來找娘娘您,自然這件事對於您來說只好不壞。”
貴妃眸色閃了閃,“那你不妨說來聽聽。”
姚靈兒看她一眼,伸出手指沾了沾杯子裏的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三個字。
貴妃垂眸看着“楚昭禾”這三個字,想了片刻,皺眉道:“本宮可不記得她何時惹過你。”
言外之意,本宮憑什麼相信你,誰知這是不是一個局。
“靈兒與她之前確實沒有私人恩怨,甚至知道她是上京城第一才女的時候還心生敬佩,但......”說到這裏,姚靈兒故意停頓了一下,問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
“娘娘可知翊王和楚昭禾的關係?”
“翊王御書房請旨賜婚,這事兒朝野上下可是傳開了。”貴妃冷哼了一聲,話音一轉,“不過這事兒和你說的那些有什麼關係?”
片刻,她忽然猜到了什麼,微微有些喫驚,“難道你......”
姚靈兒點了點頭,用帕子掩着嘴,臉頰上染着紅暈,有些羞怯。
“娘娘慧眼,靈兒確實喜歡翊王。”
貴妃瞬間瞭然的看了她一眼。
原來如此,那這一切就都有緣由了。
“你就這麼敢相信本宮會幫你,不怕本宮轉頭就告訴了楚昭禾?畢竟崇之的命可是她救的。”
貴妃修剪着花瓶裏開的正好的花,意味不明的問了一句。
姚靈兒笑了笑,“本來是有些不確定,但聽到娘娘方纔的話,靈兒倒是肯定了許多。”
“咔嚓”一聲,茉莉花頭掉了下來,只留下了翠綠的嫩葉。
貴妃放下剪刀,用帕子擦了擦手,示意她繼續說。
“雖說楚書玥是侯府最受寵的女兒,但靈兒可聽說侯爺最愛的女人可是已經逝去的夫人,楚昭禾之前樣貌醜陋,行爲粗鄙,丟盡了侯爺的人,侯爺對她厭惡不已。
“但今時不同往日,難保侯爺不會愛屋及烏,把本屬於楚書玥的東西給了楚昭禾。”
“或許之前侯爺還堅定不移的站在二小姐這邊,但現在就......若楚昭禾萬一真的有一日嫁給了翊王,到時候的局面對晉王可是非常的不利啊。”
聽完,貴妃沉默良久,而後幽幽的開口:“羽落郡主倒是看的通透。”
姚靈兒低了低頭,語氣謙卑:“娘娘就不要嘲笑靈兒了,這些您一定早就猜到了,靈兒只是趁着今兒這契機說了出來。”
外面的天已經不知不覺的沉了下來,殿裏沒有人點蠟燭,兩人坐的地方恰好是窗邊,有皎潔的月色的映照着兩人。
彼此的面容只能朦朧模糊的瞧個大概,兩人各懷心思,藉着這黑暗肆無忌憚的揣度着對方。
不知過了多久,貴妃緩緩出聲:“你想怎麼做?”
姚靈兒面色一喜,“娘娘這是答應了?”
“那要看你的法子值不值得本宮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