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靈兒單手撐着腦袋,半躺在牀上,輕晃了下腳,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
“你過來幫本郡主上藥,再找人打掃一下寢宮。”
“是。”
瓷片碴子嵌進了肉裏,宮女屏息凝神,挑碎片出來的時候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怎的,手抖得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太太。
姚靈兒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起身甩了她一巴掌:“害怕什麼,本郡主會吃了你不成?!”
宮女面露驚慌,手裏的東西掉在了地上,嚇的不斷磕頭,“郡主恕罪,郡主恕罪!”
剛去內務府領東西的大丫鬟拂冬聽到這裏面的動靜後小跑着進來。
“郡主,還是奴婢來吧。”
“嗯”,姚靈兒看了一眼還在哭着求饒的宮女,不耐煩的說,“自己下去領罰吧。”
“謝郡主!”
宮女頭都不敢擡,慌忙道謝後就小跑了出去,像是後面有惡鬼在追。
“包的厚一點,我一會兒要去太后宮裏。”
拂冬手下的動作不停,笑着隨口說了一句:“太后素來疼公主,如今郡主的腳傷成了這樣,不如奴婢替您去回稟了太后?”
這句話說完,寢殿裏半天都沒有別的聲音。
拂冬覺得有些不對勁,剛一擡頭,就發現姚靈兒眼神如冰冷的毒蛇般一直盯着她。
只看了一眼她就覺得手腳發寒,趕緊撇開了視線,小心試探道:“郡主怎麼這樣盯着奴婢,是奴婢臉上沾到了髒東西嗎?”
姚靈兒慢慢直起身體,塗着大紅色蔻丹的手指捏着拂冬的下巴,似笑非笑的問道:“知道本郡主最討厭什麼樣的人嗎?”
拂冬回想着方纔的話,立馬反應了過來,自己朝嘴上扇了一巴掌。
“奴婢一時多嘴,還望郡主恕罪!”
姚靈兒死死的鉗制住她,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說:“本郡主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看在你從我入宮就跟着我的份上,這次就放過你,若再有下次,你知道後果。”
拂冬沒辦法低頭,只能拼命的眨着眼,應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疼嗎?”
姚靈兒笑了,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聲音溫柔,彷彿方纔的陰沉莫測只是一場幻覺。
“不疼。”拂冬動作僵硬的搖了搖頭。
“下次別再自己打自己了,要是被外人看去了,還以爲我苛責下面的宮人。”
說這話的時候,姚靈兒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情緒的起伏,神色極淡,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拂冬順從的點頭:“奴婢記得了。”
伺候郡主這麼多年,她早已知道面前這位還未及笄的郡主手段不比那幾位娘娘差,今天還算是郡主心情好,否則她也免不了一頓打。
姚靈兒攏了攏身上的中衣,忍着腳下的疼站起了身。
“行了,幫本郡主更衣,別讓太后等急了。”
“是。”
拂冬知道她喜歡豔麗的顏色,尤其偏愛紅色。
所以特意幫她選了一身水紅色的廣袖留仙裙,襯的她膚若凝脂,華貴靚麗。
拂冬手下的動作一頓,片刻後便恢復如常,笑着說:“論身份論樣貌自然是您更勝一籌。”
雖是這樣說,但她心裏清楚,郡主和楚小姐兩人根本沒有辦法作比較。
郡主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在上京城的閨閣小姐裏並不出色,甚至有些小家子氣,不過因爲她平日裏的的華貴衣服和頭飾,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貴氣。
楚小姐容貌傾城,姿色絕佳不說,單那清冷出塵,空谷幽蘭的氣質就足以讓世上很多女子豔羨。
“是嗎?”姚靈兒若有所思,“那爲什麼翊王和太子都對她青睞有加?”
“大約是楚小姐做的事太過於驚世駭俗,王爺和太子覺得新奇,一時起興罷了。”
“呵,驚世駭俗?”姚靈兒冷笑一聲,譏諷道,“她簡直是不顧禮義廉恥,整日只會勾搭男人的蕩婦!”
拂冬知道她的心思,謹慎的建議道:“郡主再有兩個月就該及笄了,您要是真的喜歡翊王,不如去求太后給您做主?”
姚靈兒看了她一眼,沒什麼情緒的說:“翊王不想做的事,你見何人能勉強的了他?”
“只要太后同意,皇上那邊自會下了聖旨,翊王要是抗旨不尊,就犯了殺頭的大罪。”
正坐在銅鏡前試耳環的姚靈兒一怔,沒想到拂冬這不經意的話倒是提醒了她。
她勾脣一笑,隨手扔了一個金色的步搖過去。
“賞你了。”
拂冬笑彎了眼,“多謝郡主!”
太后喜靜,信佛,皇帝特意在後宮風水極好的東南角爲她新修了一處宮殿,命名爲“懿安宮”。
懿安宮外面栽種了許多楝樹,寬大的枝條樹葉廕庇着這座宮殿,讓這處地方涼爽了不少。
姚靈兒進去的時候,太后正跪在佛龕前,閉着眼眸,一手捻着佛珠,一手輕敲木魚,虔誠的誦經。
旁邊的香爐燃着檀香,白色的煙霧氤氳而生,寧靜祥和,莊重典雅。
守在一旁的老嬤嬤對她行了一禮,想要提醒太后的時候卻被她阻止了。
姚靈兒雙手交握在腹部,表面要多乖巧溫順就多乖巧溫順,但心裏早就吐槽謾罵了千千萬萬遍。
這老太婆是不是壞事做多了,手上沾滿了鮮血,纔會整日食素,手腕上盤着佛珠,整日乞求禱告,希望洗清身上的罪孽?
在她看來,這也就是除了欺騙自己的內心外沒有絲毫的作用。
只要生前只要達到了目的,死後又何妨在乎下十八層地獄還是烈火焚身?
站了一會兒,姚靈兒覺得雙腳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
她心裏有些煩躁,眼神不免亂飄。
看着慈眉善目的佛祖,又看着虔誠誦經的太后,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
她好像知道該怎麼除掉楚昭禾了!
不知過了多久,太后終於誦完了《金剛經》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