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禾漫不經心的晃動着杯子,看着盪漾的波紋,“她有她的張良計,我自有我的過山梯。”
“姨娘這裏有個不起眼的東西,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
安姨娘把手裏拿了一路的禁步放在桌子上。
楚昭禾看了兩眼,只覺得這個東西眼熟,但又說不上來在哪見過。
“這是——”
“這是侯爺在夫人的生辰宴上送的,夫人無論怎麼換衣服,這個禁步可是從不離身。”
被她這麼一提醒,楚昭禾瞬間瞭然。
她拎起禁步,前後翻轉看了兩眼,悠悠道:“姨娘這般爲我着想,要是此番不回報點什麼,我這心裏還真的有些過意不去。”
安姨娘拿了一枝插在花瓶裏,花瓣上還帶有露珠的玫瑰,嗅了一下,道:“實不相瞞,妾室剛剛從夫人那裏過來。”
“哦?”楚昭禾輕嘖了一聲,搖了搖頭,“那夫人可是有些小氣了。”
要是齊秋蓉真的一咬牙,一狠心,下了血本,兩人此刻就應該坐在一起喝茶閒談,準備慶祝了,又怎會來到、了她這玲瓏閣。
安姨娘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後掩嘴一笑。
“大小姐果然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什麼都算計的絲毫不差。
“既然姨娘這般相信我,我也不能讓姨娘失望不是?”
音落,她喊了木槿,把禁步遞給她,在她耳邊交代了兩句。
木槿收好禁步,點頭應道:“奴婢這就去辦。”
安姨娘不知道楚昭禾的計劃,也沒有要問的意思。
她順手拿起桌子上的蒲扇,輕輕扇着,突然感慨了一句,“這侯府的戲可真真兒是一出接着一出啊,好似從未有個盡頭。”
仔細算算,從她進府的這一剎那,就開始了勾心鬥角。
楚昭禾垂眸淺笑,撫弄着手腕上的招財,順着她的話接了句,“都不肯服輸,怎麼會輕易散場。”
安姨娘來玲瓏閣主要是爲了給楚昭禾送個禁步。
如今完事兒了,她想着回芙蓉閣也是無聊的緊,也不急着走了。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透了出來,斑駁婆娑的影子落在地面,一陣風過,有玫瑰花的清香吹到鼻尖,沁人心脾。
一片落葉正好落在了安姨娘的衣服上,她摩挲着上面交錯縱橫的紋路,難免想起早上對着銅鏡梳洗時,眼角的皺紋。
她驚覺自己大半輩子的時光都用來算計了,不是在算計如何能得侯爺寵愛,就是在算計安兒的未來如何出人頭地。
安姨娘這麼一想,忍不住自嘲一笑,道:“有時候真的覺得五姨娘的日子也挺不錯的,有孝順的女兒,不爭不搶的,樂了不少清閒。”
楚昭禾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麼忽然這麼傷春感秋。
“姨娘在羨慕旁人的時候,可曾想過,別人也會羨慕姨娘你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人有種扭曲病態的貪心,總認爲別人的所擁有的東西就是好的,等她真正的費盡心思拿到時,也覺得不過如此,甚至會有種滿足後疲倦感。
“小姐說的極對”她點了點頭,有些話就這麼沒有遮掩的說了出來,“姨娘我羨慕夫人的權利和位子,夫人她又羨慕先夫人在侯爺心裏的位置,先夫人又羨慕外面那些粗布百姓。”
楚昭禾猛的擡頭,不知道這個話題怎麼就扯到她娘身上了。
之前從齊秋蓉和五姨娘那裏瞭解了她娘,但唯獨安姨娘這裏,她還從未了解。
現在機會送到她手邊了,不接住問個幾句實在浪費。
安姨娘不知道,自己無心的一句話,會讓對面的人盤算了這麼久。
楚昭禾擺弄着一旁還未來得及修剪的花材,故作不經意的詢問:“我娘爲什麼會羨慕粗布百姓?”
“好像是因爲無拘無束,自在?”安姨娘想了想,“好像是先夫人當時在花園裏賞花,無意間說了這麼幾句話,時間久了,姨娘也記不太清了。”
她問道:“那姨娘可否記得我孃的容貌?”
聽了這句話後,安姨娘的神色開始變得有些不自然。
千媚明眸皓齒,冷豔妖媚的容貌,哪個女人看了不記恨,她自然也不例外。
猶記得侯爺當初帶千媚參加宮宴的時候,皇上都看癡了去,貴妃當時就變了臉色,有意刁難。
自那以後,侯爺再也沒有帶千媚進過宮。
楚昭禾見安姨娘一直不說話,問道:“姨娘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安姨娘回神,扯了扯嘴角,仔細的打量着她。
“你娘長得極美,和你不相上下,不過你的眉宇更溫和些,她的則更爲冷豔,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哦,對了,她的右眼角還有一個紅色的淚痣,笑起來那個淚痣好似會勾人,妖媚而不落俗。”
楚昭禾還想再問什麼的時候,半夏小跑了過來。
“小姐,夫人派了杜嬤嬤過來,說是請你過去一趟。”
她和安姨娘下意識的對看了一眼。
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安姨娘把剩下的花茶喝完,笑着對楚昭禾遞了一個眼神,“走吧,正好一起。”
杜嬤嬤見到兩人一起出來時很是意外。
楚昭禾故作不知:“不知夫人找我何事?”
杜嬤嬤照着齊秋蓉交代的話術說:“二小姐的病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夫人懷疑府上是有邪祟作亂,特意着老奴去請了大師進府做法,府上所有人都得去觀法。”
安姨娘眼眸一轉,突然道:“大小姐不是會醫術嗎,不如去給二小姐瞧瞧?”
楚書玥煞有其事的點頭,“對啊,楚書玥現在懷孕了,一些藥用不得,我可以鍼灸!”
扎不醒楚書玥,她的名字倒過來寫!
杜嬤嬤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面色訕訕,硬着頭皮說:“大小姐的好意老奴替二小姐心領了,但除了二小姐這病之外,府上昨晚還發生了一件怪異邪乎的事,夫人這才請了大師進府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