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不想得罪翊王和禮部尚書的任何一方，所以退而求其次，想了這麼個折中的法子。
她淡聲反問：“那若是禮部尚書給父親施壓，父親不得不把她再接回來，我不就虧了？”
明明現在有斬草除根的機會，爲何還讓她春風吹又生？！
楚懷仁眯了眯眼眸，意味不明的哂笑一聲。
“你是不是以爲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今日可以胸有成竹置齊氏於死地了？”
楚昭禾收斂神情，警惕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懷仁朝她走了兩步，聲音驚起了地上正在覓食的鳥兒，受到驚嚇的小鳥撲棱着翅膀匆忙逃走。
他的視線隨着它們移動，鳥兒的影子倒映在他深邃沉寂的眼底。
時機未到，打草驚蛇，實乃下策。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禮部尚書在朝爲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去求皇上開恩饒了齊氏這一命，皇上不可能不答應。”
“還有書玥，她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只能依靠齊氏，若她親自進宮求了貴妃娘娘，貴妃娘娘看在她肚子裏的皇孫，也難保不會插手。”
“到時候你不但什麼好都撈不到，坊間也會傳你心狠手辣，不顧念昔日的養育之情，你用醫術辛辛苦苦營造的名聲也會因此毀於一旦。”
“這樣，你還是執意要齊氏的命嗎？”
楚昭禾垂眸，沉默。
拋開所有，不帶任何個人感情的去看這件事，楚懷仁說的確實沒錯。
胳膊始終擰不過大腿，尤其是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
她要是下定了決心一意孤行，就會把蕭懷瑾牽扯其中。
本就在朝廷腹背受敵的他就會被禮部尚書和晉王那一派盯上。
楚懷仁也會和禮部尚書對立，到時候遷怒於她，還說不準會來找她的麻煩。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也不過如此。
齊秋蓉大抵這輩子都沒有想到，她一個內宅婦人還能影響朝中的局勢變化。
楚懷仁見楚昭禾的眉宇間有鬆動的跡象時，他拋下了一個十分有誘惑力的條件。
“齊氏走後，我會把主母印信交給你，府中大小事務會給你掌管，一切由你做主。”
滄漓有條令律法，府中若無嫡母，嫡女確實可代爲執掌中饋。
而且很多大戶人家的主母會早早的讓自己的孩子學着管理府中內務，以後去了夫家算是個加分項。
唔，楚書玥好像也早就跟着齊秋蓉學習了。
執掌中饋手裏就握着財政大權，油水多不說，府裏的下人也會巴結着，什麼好的都會往院子裏送。
楚昭禾清清楚楚知道掌家之權對於任何女人的誘惑力，但她還是不感興趣。
她整日哪有什麼空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楚懷仁問道：“你考慮的怎麼樣？”
楚昭禾清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視着他。
腦子閃過一道亮光，她忽然笑了，爽快的答應了他。
“我今日可以放齊秋蓉一馬，但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明日楚書玥大婚後，她就離開侯府。”
“掌家之權你給安姨娘吧，我沒空。”
楚懷仁雖是不解，但也懶得多問，“隨你。”
兩人談妥，回到正廳。
見楚昭禾回來，最爲激動的便是安姨娘了。
她那雙水波瀲灩的眼睛藏着鋒利的棱角，視線黏在了她的身上。
她可是把全部的賭注押在了楚昭禾的身上，要是她這次還沒能把齊秋蓉扳倒，等齊秋蓉反應過來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齊秋蓉也眼含熱淚，一臉希冀的望着楚懷仁。
楚懷仁自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但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蕭懷瑾的目光有些憂慮，見此，楚昭禾莞爾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他安心。
這番時，楚懷仁走到他的面前，隔斷了他的目光，客客氣氣的說：“臣實在是對不住兩位王爺，今日讓你們看笑話了，方纔臣已經和臣女仔細聊過了，昭禾這孩子心軟，到底顧念母女親情，決定饒了齊氏的死罪。”
怕蕭懷瑾不滿意這個結果，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不過您放心，臣也會好好懲戒齊氏，以後她也不敢再坐下枉顧天理之事了。”
蕭暮羽輕嘖一聲，皮笑肉不笑的說：“最毒婦人心，本王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楚懷仁面色訕訕，試探道：“若兩位王爺無事的話，不如移步花廳？等臣處理完這家宅事，再給兩位王爺賠罪？”
楚昭禾的選擇蕭懷瑾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一點，他尊重他的決定，繼續留下也沒什麼必要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微褶皺的袖口，淡聲道：“不必了，既然這件事侯爺已經知道該怎麼處理了，本王一會兒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捉妖也沒看到，無趣至極，本王也跟着五哥一起走。”蕭暮羽緊隨其後。
路過被無爲子和杜嬤嬤的時候，蕭懷瑾停下了腳步，對楚懷仁說：“本王覺得這等心狠手辣之人倒是殺雞儆猴的不二選擇。”
雞和猴暗指的誰，人人心裏門兒清。
不過兩條賤命，楚懷仁自然不會放在心裏。
“王爺放心，臣一定不會放過這兩個人！”
目的達到了，蕭懷瑾轉身離開。
送走這兩位主子，楚懷仁長舒了一口氣，見錢大人還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他走過去，冠冕堂皇的和他說着官話。
“錢大人久等了，今日這事兒說到底是本侯的家事，後院失火是本侯管教不嚴，就不勞錢大人跟着本侯一起操心了，錢大人您看這——”
錢大人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臉上堆起了褶子，笑的開懷。
他表示十分的理解，頗爲同情的說：“唉，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既然侯爺這樣說了，我也不便在這兒繼續打擾了。”
楚懷仁看了眼杜嬤嬤和無爲子，稍微壓低了聲音，“錢大人方纔也聽到翊王的話了，這兩個人就由大人帶走處置，大人不必有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