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蕊見她一直不說話,心被吊着不上不下的,剛準備開口時,餘光看見了廊蕪那邊走來的蕭懷瑾。
男人手撐竹傘,從細雨煙霧中走來。
一身墨色長袍襯的他身姿欣長,暗色祥雲紋錦帶勾勒了他勁瘦的腰身,頭髮用玉冠束起,廊下明暗有致的光線落在他矜貴淡漠的面容上,襯的他不似凡塵中人。
墨畫中濃墨重彩的一筆,悄悄一瞥,足以驚豔。
蕭懷瑾把手裏的披風給楚昭禾披上,責備的語氣中帶着明顯的哄溺。
“下雨溼冷,怎麼不知道多穿一件出來。”
“這才哪到哪啊,還沒立秋呢。”
楚昭禾雖然抱怨,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披上了披風。
旁邊的柳新蕊看着兩人的自然親暱的動作,眼底的嫉妒快速的閃過,意有所指的說:“楚小姐,方纔民女說翊王殿下很愛你你不相信,這下王爺都親自來給你送披風了,還不能證明殿下的心嗎?”
楚昭禾柳眉蹙起,稍稍有些不悅。
她何時說不信蕭懷瑾對她的心意了?
柳新蕊這分明是話裏有話,每字每句都帶着尖銳的刺。
等等,她這是在挑撥離間?
蕭懷瑾把披風的帶子打了個漂亮的結,然後暖着她冰涼的小手,淡淡掃了柳新蕊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們方纔說什麼了?”
楚昭禾還未開口,柳新蕊就迫不及待的把兩人的話重複了一遍。
“......楚小姐聽後就只說了句‘是麼’,民女還以爲...楚小姐是不贊同這話裏的意思。”
說到這裏,她嘴裏的話突然轉了個彎兒,欲蓋彌彰的說:“不過民女覺得楚小姐也是喜歡王爺的,是民女誤會了罷。”
若說先前是懷疑柳新蕊有些故意針對她。
楚昭禾現在就是肯定了。
不過兩人昨天不過第一次見面,柳新蕊對她哪裏來的這麼大敵意?
蕭懷瑾不懂這些女人家的彎彎繞繞,他的手指穿過楚昭禾的指縫,牢牢的扣住,淡聲道:“她知道本王對她的心意就夠了,回不迴應是她的事。”
更何況,他從未懷疑過楚昭禾對他的心意。
若是毫無感覺,爲何會爲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險?
他彎了彎脣角,對楚昭禾道:“走吧,帶你去江寧城轉轉。”
楚昭禾眨了眨眼,揶揄道:“你來江寧城可是有正事的,要是有人知道了,會不會說翊王殿下你玩忽職守,沉溺於美色?”
“本王的事情,誰敢管?”
兩人的背影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
直到耳邊的雨聲下的越來越大,臉頰上被風吹了冰冷的雨滴時,柳新蕊才反應過來。
昨天翊王不是說今日要從她說的那條路上山,部署好後晚上發兵進攻靈空山的嗎?
怎麼現在沒有絲毫的動靜,還有空出去閒逛?
客棧的大堂裏,換了班的士兵正在用膳。
柳新蕊不動聲色的靠近他們,眼神無辜,一臉茫然的問道:“王爺不是說今天要上靈空山嗎,怎麼到現在都沒有行動?”
士兵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差點被匪寇綁走的人。
不上了?!
什麼時候的消息,她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柳新蕊回到屋子時腦子還是懵的。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楚昭禾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爲什麼她一來,翊王就改變了計劃?
她的手狠狠的垂向牀板,計劃的未知讓她開始心慌。
半杯溫熱的茶水順着喉嚨下滑,讓柳新蕊找回了神志。
不,不行,她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柳新蕊的眼睛轉了轉,忽而靈光一閃,笑的勢在必得。
守衛的士兵並不住在客棧,而是住在客棧旁邊的搭的簡易帳篷裏。
她在兩地必經之路上等着,裝作賞雨散心的樣子。
但士兵都是三三兩兩的結伴來往,柳新蕊怕有人多心懷疑,一直在等。
終於,有一個剛如廁回來的士兵邊提着褲腰,邊往這兒走。
柳新蕊眼睛一亮,走上前和他寒暄了幾句。
等士兵放下對她的戒心後,她才終於進入了正題。
“這江寧城的匪寇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得安心,而且我娘還在山上,也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那些匪寇有沒有對她怎麼樣。”
眉清目秀的姑娘在他面前欲泫欲泣,士兵有些心動,想要安慰但嘴又笨拙,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說出口,最後只遞了一個帕子過去。
說是帕子,其實更像是從舊衣服上隨隨便便剪掉的一塊布,上面還帶着男人身上的汗臭味。
柳新蕊眼裏滿是嫌棄,但還是一臉感激的接過,用那陽春三月的軟語道了謝。
“讓你見笑了。”
士兵整日在軍營,身邊都是一大幫爺們,哪見過什麼姑娘,更別提和姑娘這麼近的說話了。
他一下子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沒,應,應該的。”
柳新蕊害羞內斂一笑,故作不經意的問道:“我聽說王爺改變了計劃,你知道王爺準備什麼時候行動嗎?”
“不知道。”
柳新蕊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差點繃不住破口大罵。
她在這忍着噁心,和這男人說了半天話,怎麼會是這個結果?!
好在士兵最後還說出了點有用的消息,讓她勉強過得去。
“不過聽說王爺另有辦法,已經在準備東西了,不準備走那條路上山了。”
柳新蕊還未來得及詳細問,士兵就被喊去集合了。
不過估計他一個小兵也不會知道什麼有用的消息。
看來她還得想辦法拉近與翊王,離王的關係,取得他們的信任。
想到這裏,柳新蕊頓時靈光一現,連忙回房間寫了信。
天下着雨,少了叫賣的商販,街道上難免有些清冷。
楚昭禾卻並未因此影響心情,拉着蕭懷瑾的手輕輕晃悠,看到好玩的店會進去看一眼。
兩人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過了一會兒,蕭懷瑾忽然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