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請旨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時候他們兩人一起從中周旋,毒丫頭定可安然無恙。
所有人都以爲蕭懷瑾會藉着這次功績請旨賜婚,但他呢,他卻拿了運河的船隻管理權!
毒丫頭幾次三番的爲了他涉險,幫他出謀劃策,但到頭來除了那些流言蜚語外什麼都沒有得到!
他百里卿要護在手心,生怕出了半點意外的人豈會容他人這般毫不珍惜?!
所以,他承認這次的計劃除了讓楚懷仁萬劫不復,給師父報仇之外他還有別的私心。
他就是想借着這次機會帶走楚昭禾,讓她遠離所有的紛爭,過隨心隨遇,無憂無慮的生活。
讓蕭懷瑾與皇權富貴,萬里江山過一輩子去吧!
面對百里卿的憤怒,蕭懷瑾卻格外的冷靜,除了剛開始的渾身僵硬外神態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
他薄脣緊抿,沉默了良久。
緊握成拳的手指藏在寬大的衣袖中,被山頂的冷風吹的都快僵了。
兩人就這麼隔着不遠不近的站着,眼神像是在看對面的樹林,又像是在看更遠的地方。
百里卿等了許久都未聽到聲音,他輕嗤一聲,欲轉身離去。
蕭懷瑾扯了扯脣角,笑容苦澀又蒼涼,聲音又輕又緩:“你以爲我不想嗎?”
百里卿停下了腳步,看着他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懷瑾像是想到了什麼,深邃幽暗的眸子裏有着亮光,像極了天上的繁星。
“娶她爲妻,是我這許久之前就認定的事,從未後悔。”
只是,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如願以償。
這句話說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百里卿看了他的背影許久,腦子裏有一猜想慢慢浮了上來。
“是因爲你身上的千里冰魂散?”
蕭懷瑾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若再沒有祝餘草的下落,他怕是連重病的皇帝都活不過。
娶妻,也不過是耽誤蹉跎了她的後半生。
雖沒有人交代,但百里卿其實私下也託人找着祝餘草。
鬼剎樓和無音谷同時出手都未聽到半點消息,很有可能,這世間已經沒有祝餘草了。
想起方纔的質問,他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又收了回去。
臨走的時候,百里卿丟下了一句話。
“這次的計劃你阻止不了我,我也不會就此罷手。”
這盤局他精心籌謀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的代代價,馬上就是師父的祭日了,他總要拿出點像樣的祭禮以慰師父的在天之靈。
玄風來的時候,蕭懷瑾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着,下巴微擡,眼眸緊閉,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知道自家王爺最近瑣事纏身,也不敢貿然出聲打擾。
山頂的風又冷又大,玄風看着手裏的披風有些猶豫。
王爺自從上次毒發後身體就不如從前,除了舊疾發作外還會時常骨頭疼。
玄書抖了抖披風,正準備上前時,蕭懷瑾轉了身體,淡聲道:“回去吧。”
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連忙掀開了馬車的簾子。
蕭懷瑾彎腰上車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麼,沒頭沒尾的問了句:“你是不是也覺得本王太過於冷心薄情了?”
玄書不懂,也不敢貿然回答,更不敢不出聲讓王爺以爲是默認,腦子轉了又轉,最後道:“王爺只是習慣於隱藏自己的心事,但絕不是什麼冷心薄情之人。”
蕭懷瑾看着他,又問:“若是你是本王,那日你又會怎麼做?”
那日?
玄書想了一下後就反應過來了。
他眼神飄忽,支支吾吾的不敢言。
“但說無妨。”
蕭懷瑾坐好,整理了一下衣襬,神情閒適隨意,像是隨口一問。
玄書把馬凳放好,拉緊了繮繩,揚手抽了一鞭。
他坐在前面駕車,看不見蕭懷瑾,又被這山風吹着,只覺得舒坦,膽子也大了許多,沒什麼顧忌的說:“若是兩情相悅,屬下定要把她三書六禮,風風光光的娶回家,這樣,別的男人就不會覬覦她了,她就是屬下這輩子正大光明,攜手一生的妻。”
玄書的話很是尋常,蕭懷瑾卻在心裏過了一遍又一遍。
他啞聲低語:“即使你們相伴不了多久?”
玄書這才真正理解自家王爺問那句話的意思。
他拉着繮繩的手鬆了些,馬兒跑的更快了,也不知道是沙子進了眼睛還是怎麼的,眼眶忽然有些發癢。
玄書用袖子抹了一下,不但沒有減輕,那股感覺反而越發明顯了。
他忍着心裏那股酸澀,但眼裏卻有了溼意。
有些事情他從未想過,玄冥也沒有想過,玄蒼也沒有想過,翊王府上上下下沒有,鬼剎樓的所有人更沒有。
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裏,王爺是戰無不勝,無堅不摧的。
他應該站在高山之巔傲視羣雄,應該坐在戰馬之上意氣風發,更應該位於天下最尊貴的位置上指點江山。
玄書快速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想要再幫王爺一把,哪怕這有些自私。
“王爺,楚小姐曾說過,浮游照生而暮死,盡其樂。”
“她還說人生短短几十載,要與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還是緣。”
“屬下覺得,遺憾纔是這輩子最讓人後悔的事,王爺與楚小姐都有意,就這麼白白錯過豈不是可惜了?”
音落,玄書沒有聽見自家王爺的聲音,也沒有回頭去看。
有些話,過猶則不及,王爺心裏有數。
——
翌日,鎮遠侯府。
楚昭禾這幾日連院門都不出了,整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研究千里冰魂散的解藥。
她甚至已經自己配製了千里冰魂散的毒,準備問了阿九下毒之人後就給那人下了。
憑什麼蕭懷瑾這般的痛苦,下毒之人卻若無其事?!
佩蘭叩了門,稟告道:“小姐,夫人讓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