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蘭搖頭，“丫鬟只過來傳了話就走了，奴婢沒來得及問。”
她把桌子上的宣紙給了佩蘭，吩咐道：“把這些藥給我找來，我帶半夏去芙蓉園一趟。”
佩蘭知道，她家小姐最近入了魔，一直在抓藥試藥，也不知道要做何用。
她把宣紙得好收起，應了一聲就去辦了。
楚昭禾剛一走進芙蓉閣的拱門，就看見了院子裏桂花樹下看書的安兒和一旁石凳上不知道在捯飭什麼的雪瑤。
她心下會意：想必五姨娘也在裏面。
院子修剪花木的下人恭敬的行禮：“大小姐好。”
聽到下人問好的聲音，楚雪瑤擡頭，在看見楚昭禾時眼睛一亮，放下手裏的東西跑了過來。
她身條纖細，身量稍矮，看楚昭禾時總得稍微擡一點頭。
楚雪瑤烏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脆生生的喊了聲：“大姐姐。”
楚昭禾摸了摸她的頭，看着她紅潤的臉蛋就心生歡喜，笑着應下。
楚和安年齡雖小，但上了學堂的他言行舉止學的有模有樣的，小手抱在一起行禮叫人，然後便乖巧的站在一旁，模樣恭順。
楚昭禾看着他，倒真的從八歲的楚和安身上看到了楚懷仁的影子。
她笑笑了，問道：“安兒今天沒有去學堂？”
楚和安回答說：“大姐姐忘了？今天是休沐日，不上課。”
楚昭禾恍然，隨口叮囑了兩句：“在學堂好好學習，聽教書先生的話。”
末了，她補充了一句，可不要成爲你父親那樣的人。
她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些棒棒糖和零食分給兩人，擡步進了正廳。
安氏早就聽見了外面的聲音，一直看着門口，見她一進來，親切道：“昭禾來了，快坐。”
楚昭禾習慣了安氏每次見她時臉上這不達眼底的笑，甚至有些讓人覺得不適的熱切，她對五姨娘點了下頭，坐到了安氏的右手邊。
安氏喝了口茶，看了她片刻，對五姨娘道：“我也有一些日子沒見昭禾了，如今一瞧，倒覺得她消瘦了些。”
聞言，五姨娘也朝楚昭禾看去，眼神像是在看自家孩子一樣慈愛，溫柔道：“是有點。”
安氏側頭對身邊伺候的明月說：“我記得庫房裏不還有好些補身體的人蔘，靈芝，燕窩什麼的，你去挑些好的，一會兒讓大小姐帶走。”
“是。”
楚昭禾知道安氏想一出就是一出，念頭一起誰也阻止不了，她推脫了兩句就作罷了。
坐了一會兒，她還記掛着研究藥材的事，便開門見山的問道：“夫人今天把我和姨娘一起叫過來是爲了何事？”
安氏呷了口茶，言談舉止格外的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今兒一大早宮裏的皇后娘娘讓人送了三張請柬，帖子上面寫的是讓我們一起去參加羽落郡主的及笄禮。”
“其實你的帖子我差人給你送去就是了，但想着我也好久沒見你了，就想着叫你過來一起說說話。”
楚昭禾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手指撥弄了下花瓶裏的鮮花，淡淡道：“我與夫人又不是外人，夫人有話不妨直說。”
心思被直接看穿，安氏倒是有些難爲情，掩嘴輕咳了兩聲，嗔了她一眼道：“大小姐通透，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楚昭禾莞爾一笑。
有喜歡喫力不討好的人，有無利不起早的人，有諂媚逢迎的人。
而安氏，則屬於無事不登三寶殿之人。
若是沒有事，她便不會讓自己跑來這一趟了。
安氏道：“前幾日我與御史夫人和戶部尚書夫人一起喝茶的時候恰好說起了這羽落郡主，當時御史夫人說羽落郡主的及笄禮皇后娘娘已經在準備着了，還好奇這太后掌上明珠的及笄禮該是怎樣的隆重。”
“戶部尚書夫人應該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就笑着打趣了她一句，說反正皇后娘娘及笄禮不會請官員家眷進宮，你這輩子且好奇着吧。”
“我也就隨聲附和了兩句，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宮裏幾位公主的及笄禮都沒有請命官夫人觀禮，羽落郡主的應該.......”
安氏知道她是沒有資格談論郡主的，連忙略過了那句，繼續道：“沒想到今日皇后娘娘就給三品以上的官家送去了請柬，而且我找人打聽了消息，別的府都只請了正室和嫡子嫡女，唯獨我們府，還請了——”
她看了旁邊的五姨娘一眼，有些話不言而喻。
“我總覺得這事怪，但又說不上來哪怪，這才喊了大小姐過來。”
說完，安氏又怕五姨娘心裏不舒服，多了幾句嘴：“你別多心，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心裏拿不準主意——”
五姨娘溫婉一笑，淡然道：“夫人多慮了，這麼多年，妾身這麼多年一直記着自己的身份，知道有些禮數馬虎不得，尤其是，宮裏的。”
而且平心而論，安氏若真的看不起她，大可背地裏找了大小姐談論此事，又何必當着她的面。
安氏掌家的這些日子，雖有些瑣事處理的不夠圓滑利落，但心地要比之前的齊氏光明磊落。
楚昭禾知道安氏的話是什麼意思。
宮裏的規矩繁雜嚴苛，平日裏除了誥命夫人能遞帖子進宮之外，別的夫人要想進宮只能等宮裏舉辦宴會的時候。
但宮裏的宴會也不是誰都可以進的，大到國宴，小到喝茶賞花的宴會，從未請過五品以下官員的家屬，更別提侍妾庶女了。
當年蕭崇之那般寵凌煙，但依舊不能帶她進宮赴宴，這是宮規。
楚懷仁雖是一品官員，但王爺都是如此，他更不會有那麼大的面子。
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一二十個，哪家沒有侍妾庶女，皇后爲何不請他們，偏偏請了五姨娘和楚書玥？
更何況五姨娘向來爲人低調，活的像個隱形人一樣，中宮事多，皇后怕都不記得侯府有這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