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給百里卿說完話後正好看見這一幕，幫她找好了位置。
冰涼的液體注入血管，可心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並未因此減少。
楚昭禾睜眼看着牀上的紗幔，意識分外清醒。
百里卿盯着她看了好一陣，嗓音沉重的開口：“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身體裏應該是被人下了蠱。”
蠱？
楚昭禾腦子有些短路，反應的格外緩慢。
百里卿道:“漠北蠱毒第一，多的是這些陰險之物，蓮夢身爲漠北公主怎麼可能知道，她應該是趁着與你比試時接近了你，給你下了蠱。”
蠱蟲進入身體的時候沒有特殊的感覺，更像是被蟲子叮的瘙癢了一下，很容易被人忽略。
楚昭禾沉默，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思考別的。
百里卿想了想，對木槿吩咐道：“回百里府，把古攬訣帶進來。”
古攬訣是漠北一個蠱師的徒弟，他應該會知道楚昭禾中了什麼蠱毒。
“是。”
木槿看了楚昭禾一眼，緊了緊手指，忙去找人了。
百里卿去洗了帕子，幫楚昭禾擦着臉上的汗水，眼底深處是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楚昭禾抓住了他的手腕，有氣無力的笑了笑：“我會不會死啊......”
“胡說什麼！”
百里卿瞬間變了臉，呵斥她。
楚昭禾看了他一眼，笑笑，沒再多說什麼。
心口的那股疼痛慢慢衰減，讓她有些恍惚。
若不是身上的衣服溼透了貼在身上，她會以爲，這是一場幻覺。
楚昭禾躺了一會兒後，坐起身，對百里卿道：“我想喝水。”
百里卿瞪了她一眼，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楚昭禾喝了一口，嚥下去的水卻有濃重的鐵鏽味，像是在喝血。
她沒忍住，趴在一旁吐了出來。
百里卿嚇了一跳，輕拍着她的後背。
“毒丫頭，你別嚇我，還有哪不舒服？！”
楚昭禾用手背擦了下嘴脣，搖了搖頭：“沒事。”
只是方纔嘴裏吐了血，味道沒有散去。
“你放心，要真的是蓮夢動的手腳，我會找人把她抓來給你解毒！”
說着話的時候，百里卿的眼裏閃過一絲殺意。
蓮夢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動他的人！
楚昭禾看着他淺淺一笑：“好。”
但她心裏卻絲毫不輕鬆，蓮夢既然敢動手，哪會這麼容易會爲她解毒。
她是漠北公主，若是抵死不認，誰又能拿她怎麼樣？
這事要怪就怪她自己掉以輕心。
兩人說話的間隙，木槿帶着人回來了。
她身後跟着一個穿着下人服飾的男人，約莫二三十歲，濃眉大眼，鼻樑挺拔，典型的漠北人長相。
楚昭禾記得她在百里府見過這個人，好像是後院打掃恭桶的？
她呵呵笑，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府中果然是臥虎藏龍。”
百里卿看了她一眼，氣的牙根疼。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這樣沒心沒肺的，像個沒事兒人一樣。
百里卿點頭，起身讓出了楚昭禾身邊的位置。
“她應該是中了蠱毒，你給她看看。”
古攬訣話不多，對楚昭禾點了點頭，把自己身後揹着的布袋放在了桌子上。
他指了指旁邊的一處空地，道：“麻煩小姐起身站到這個位置。”
楚昭禾雖然疑惑，但很是配合。
古攬訣從布袋裏拿了一個瓦罐出來，打開，裏面是灰白色的粉末。
楚昭禾知道他們這些煉製蠱毒的人都很邪乎，情不自禁的嚥了口唾沫。
這東西，怎麼看着那麼像......
古攬訣把東西圍着她撒了一圈，解釋道：“小姐莫怕，這是香灰。”
“哦。”
楚昭禾的心，一下就放在了肚子裏。
撒完，古攬訣把香灰放了回去，拿了一個更大的瓦罐出來。
打開蓋子的瞬間，楚昭禾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罐子裏全是蠕動的蟲子，各種各樣的顏色，有些身上還散發着幽若的光芒。
密密麻麻的一片，讓人不寒而慄。
她看着古攬訣抱着着罐子像她走來，頓時僵直了身體。
“這...這又是幹什麼？”
“這些是屬下養的蠱蟲，他們全部無毒，根據它們的反應，可以知道小姐你中了什麼蠱毒。”
說着，他把那些蠱蟲倒在了他用香灰畫的圓圈裏。
楚昭禾站在正中間，看着那些蠱蟲離開罐子像是撒了歡兒似的興奮，迅速的爬散開，但碰到香灰時，又掉頭回了過來。
接着，她就看見已經有蠱蟲扭動着肥胖的身子爬上了她的鞋面，彎鉤似的觸角勾着她的衣裳上的絲線繼續往上爬着。
楚昭禾拼命的剋制纔沒有從那圈子裏跳出來，求救的目光看向百里卿：“我不看了，行嗎？”
蟲子在身上亂爬，甚至她覺得脖子處涼颼颼，癢癢的，不知是不是已經順着她的衣領進去了。
百里卿別開眼，裝作沒看見。
但神奇的是，那些蠱蟲趴到她肩膀的位子後就不再上移，而是在上半身來回攀爬。
楚昭禾大着膽子低頭看去，見有幾個蠱蟲趴在了她心口的位子，毛毛蟲一樣的身體一脹一癟。
像是在呼吸，又像是是在感受？
古攬訣看着蠱蟲，心裏有了計較，用刀子劃了指尖，把血滴到了瓦罐裏。
蠱蟲嗅到了熟悉的氣味，紛紛從楚昭禾身上爬下來，回到了罐子。
楚昭禾長吐了一口氣，躲了躲腳，狠狠的抖了兩下。
在她眼裏，這蟲子遠不如招財進寶可愛。
百里卿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
“是情人蠱。”
古攬訣收了罐子，起身回稟。
蠱蟲作用不同，在人身體裏休息的位置也不同。
小姐身體裏的蠱蟲一直盤踞在心窩，靠心頭血爲生。
方纔趴在心口的那幾只，便是他用來培養情人蠱的幼蟲。
很顯然它們感受到了小姐身體裏蠱蟲的存在，所以它們纔會停在那裏，這是那隻情人蠱的同類壓制。
百里卿問他：“那你可有辦法把那蠱蟲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