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禾扶她坐下,斟酌着開口:“語凝是磕到了後腦勺的位置,但據我診斷,她腦袋裏的淤血不至於讓她瘋癲失憶,至於爲何會成如今這個模樣,我也有些拿不準。”
她說的委婉些。
其實以她的判斷,秦語凝腦袋裏的那點淤血影響不大,過一些日子自己就會散開,瘋癲癡傻更是不可能的事。
但秦語凝是在宮裏受的傷,又是皇后親自派人送回來的,具體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有些事她不敢妄言。
“那語凝她怎麼會...”
尚書令夫人也不是好糊弄的,聽她這樣說,立刻喊來了當日跟着秦語凝一起入宮的丫鬟。
“你再把那日小姐入宮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一遍!”
丫鬟忙不迭的點頭,把說了無數遍,都會背的事重新說了一遍。
剛開始,楚昭禾還認認真真的聽着,知道後來聽到秦語凝席見失蹤了一陣後,眸光一閃,想到了什麼。
難道......
她握着茶杯的纖細手指緊了緊。
尚書令夫人還是沒發現什麼異常,語凝是在皇后宮裏受的傷,這丫鬟也沒在場,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皇后說是去看池子裏的錦鯉,一時忘乎所以,踩上了石頭上的青苔,腳下一滑才摔倒了。
她讓丫鬟再說一遍是想聽聽楚昭禾的看法,但看她臉色實在不好,甚至比來時更差勁了些,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只能把嘴邊的話收了下去。
楚昭禾有些心不在焉,寫藥方的時候還寫了錯字。
尚書令夫人心裏過意不去,本想給她銀子,被她婉拒,爲表謝意,便親自送她出府。
出了大門,楚昭禾笑道:“夫人留步,語凝若是有什麼事,您可以派人去找我。”
“好。”
尚書令夫人本想看着她上了馬車再回去,但下人又急急忙忙的找她,說府中有事。
她當即道:“您有事就先請回吧。”
尚書令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言語親切:“那昭禾你慢走,有空常來府上玩兒。”
楚昭禾點頭應下。
看着尚書令夫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才轉身下臺階。
扭頭的瞬間,她嘴角上揚的弧度一下子耷拉了下來,神思遊離。
腳下一時不察,竟差點栽了下去。
木槿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了她:“小姐,您小心!”
楚昭禾抓着她的手腕,擡頭,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木槿被她看的一頭霧水,扶着她上馬車後關心道:“小姐您怎麼了,怎麼這般心神不寧的?”
楚昭禾搖了搖頭,不願多說。
阿九揚鞭,馬兒緩緩前行。
走了一會兒,楚昭禾撩起車簾,見這處僻靜,就喊了聲停。
阿九拉緊繮繩“籲”了一聲:“小姐有何吩咐?”
楚昭禾坐在車廂裏未動,前言不搭後語的問了句:“宮裏那日偷聽的人是秦語凝,對不對?”
木槿,半夏,佩蘭三人都是她身邊的丫鬟,侯府被抄,皇帝雖放了她一馬,但她們三人已經是“死”人,所以那日入宮,只有阿九扮成侍衛跟着蕭懷瑾進宮,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保護她。
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和秦語凝的事有關。
阿九面色一僵,和她打着馬虎眼:“小姐您說什麼,屬下不太明白。”
“不,你明白!”
楚昭禾掀起車帷,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氣勢迫人。
“阿九,我只要你回答是與不是。”
阿九未說出口的話被堵了回去,沉默許久才硬着頭皮道:“...是。”
前有楚小姐,後有王爺,今日他算是躲不過去了。
阿九苦笑一聲,道:“小姐,不是屬下有意瞞您,實在是王爺有令在先。”
王爺說這件事小姐知道只會徒增煩惱,不讓多嘴。
楚昭禾步步緊逼:“那秦語凝爲什麼會成如今這副模樣?”
“這件事屬下也不太清楚。”
阿九的聲音越說越小。
“那我換一種問法,蕭懷瑾知道了偷聽的人是秦語凝,當時就已經想好了處理方法?”
阿九不敢看她的眼睛,視死如歸的點了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楚昭禾的脣色又白了幾分,身體在瞬間脫了力,靠在了車壁上。
果真如此。
真的是她害了秦語凝!
阿九下意識的想幫着蕭懷瑾解釋幾句:“小姐,這件事王爺他——”
楚昭禾閉上眼睛,打斷了他的話:“回府。”
阿九看向木槿,木槿嘆了口氣,對他搖了搖頭。
秦小姐現在看着挺讓人心疼的,但她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和小姐有聯繫,怪不得小姐聽了那丫鬟的話後就失魂落魄。
但在她心裏,小姐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還未開口勸告,楚昭禾就拉住了她的手,紅着眼眶吶吶低語:“木槿,是我害了語凝,是我害了她一輩子!”
雖然尚書令夫人說,皇后自責出了這樣的意外,秦語凝與蕭景和的婚事依舊作數。
但這怎麼能和之前一樣?
一個瘋癲喫傻的人,怎麼可能坐穩太子妃的位子,朝臣又怎麼可能同意?
皇后只是爲了安撫尚書令一家,走個過場罷了。
“小姐,您想不要多想,說不定這其中還有其他的什麼誤會。”
“是我,都是因爲我!”
楚昭禾一個勁兒的搖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緩緩開口。
在她的嗚咽聲中,木槿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開解道:“小姐,或許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呢,說不定是王爺還未來得及動手,是秦小姐聽到後慌不擇路逃跑時摔了一腳,磕到了呢?”
楚昭禾扯了扯脣角:“木槿,連你也不相信我的醫術嗎?”
秦語凝自己會在皇后的宮裏磕到?
木槿啞口無言。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可是小姐你想沒有,若真的是王爺動的手,皇后爲什麼會幫他掩飾,說秦語凝在自己宮裏摔了一腳,才成了瘋癲癡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