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他的視線，兩人都晃了下神。
蕭崇之看到百里卿時，也愣住了。
百里卿，他怎麼會在這裏？
侍衛見百里卿這麼一個大活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聖主的住處，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想把他拿下請罪。
冰冷的鐵器聲讓聖主醒神，她呵道：“都退下！”
侍衛的動作停了下來，聽令退下。
百里卿深深的看了聖主一眼，飛身而下。
他推門的動作很大，像是在發泄着什麼怒火。
聖主看了他一眼，古井般死氣沉沉的眼第一次有了類似於溫情的情緒。
兩人間的氣氛明顯不對勁，蕭崇之的眼神來回皴巡了片刻後，主動開口：“聖主先忙，我就先告辭了。”
聖主點了點頭，衝着他的背影道：“我說的話，希望六王爺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蕭崇之的腳步頓了一下，片刻後點了點頭。
他人一走，百里卿就激動的上前一步。
找了這麼久的人就在眼前，明明有那麼多問題想問，但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們兩人關係是那般親密，如今時過境遷，到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聖主仔仔細細的看了他片刻，最先開口：“這麼多年不見，師父都快不認識你了。”
她的語氣熟稔，正如當年。
百里卿卻瞬間紅了眼眶。
他緊握手指，啞聲道：“既然活着，爲什麼一直躲着？”
開棺不見屍後，他就派人一直在江湖上打探她的消息。
好不容易有了點苗頭，但人趕過去的時候卻什麼也查不到，好像是有人故意放了煙霧彈在迷惑他。
沒想到這次誤打誤撞卻碰上了，果真是造化弄人！
千媚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怪罪，眼裏的光黯淡了些，笑了笑，含糊其辭的說：“這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知道你這些年過的不錯，能獨當一面，師父心裏很欣慰，也替你高興。”
百里卿目光直直的射向她，聲音壓抑剋制：“那師父你這些年可有一時一刻想起過昭禾？！”
楚昭禾......
昭禾。
這個被埋在記憶深處，刻意被忘記的名如今又被再次提起。
一顆小石子被扔進了冰封多年的內心，驚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千媚眼神閃爍，把臉轉到了一旁。
百里卿明白了，執着的追問：“爲什麼？”
若當年真的那麼絕情，又何必給他留信，讓他以後多加照看？
可若她有情，爲什麼能這麼狠心，這麼多年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管不顧？
師父撫養他長大，叫他謀生的本領，爲人處事。
這是第一次，他看不懂她。
面對百里卿的逼問，千媚竟然感到有些緊張和慌亂。
“你可知，你走後的這些年，她在侯府都過的是什麼日子？”
千媚不吭聲，她甚至不敢去聽接下來的話。
“好不容易她長大了，捱到了及笄，本以爲能嫁給心愛之人白首偕老，過上好日子，卻沒想到是又進了新的狼窩！蕭崇之討厭她搶了本屬於心上人的王妃位置，把她關在密室毆打折磨，給她下毒，讓她生不如死的活着，讓她身爲王妃，卻要對一個妾室討好逢迎，看人臉色！”
“這些事只要你有心，隨隨便便都能打聽出來，可你卻沒有......”他頓了頓，嗓音低啞不堪：“昭禾究竟做錯了什麼，才能讓你做到如此田地？！”
“之前，她以爲你死了，所以她不怪你，但你知不知道，她在看見棺材裏沒你的屍首時，她沒有先怪你，而是想找到你，聽你說一說這中間到底發生什麼，她始終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是薄情之人，把她拋下這麼多年不管不顧之人！”
千媚看着窗外，身影未動，但已經滿臉淚痕。
說完這些話，百里卿心裏也不好受。
這些事也是他後來找人打聽的，知道後只恨自己沒有快點長大，能把她早點接在身邊避風擋雨。
他當時拿着劍準備去手刃楚懷仁和蕭崇之的時候，是楚昭禾攔住了她。
她說：爲了兩個人渣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從小在水深火熱，勾心鬥角中長大，但她依舊沒有走上不歸路。
她長的漂亮，聰慧，善良，誠懇。
在他眼裏，天下所有女子良好的品行加起來都不如楚昭禾的萬分之一！
他想不通，師父又爲何會這般殘忍。
千媚閉了閉眼睛，眼角的清淚無聲無息的沒入髮絲。
千般萬般理由在聽了這席話後化爲粉齏。
終究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對不起自己的女兒。
手指蜷縮收緊，收緊蜷縮。
反覆多次後，她暗自吸了一口氣，輕聲問了句：“那她現在...過的好嗎？”
百里卿沒有想到，她在聽了這麼多後依舊沒有半點想要解釋的意思。
是不是在她的心裏，楚昭禾這個女兒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那個毒丫頭三番五次的找他打聽過母親的下落。
雖然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他什麼都明白。
想到這裏，百里卿越發氣了，他嗤笑一聲，聲音夾雜着濃濃的嘲諷：“好啊，好的很，好的快死了！”
他替楚昭禾感到不值！
千媚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回答，眼神一凜，扭頭看他：“怎麼回事？！”
百里卿想起了一件事。
蓮夢說蠱蟲是她從聖主這裏拿來的。
要不是師父寵蓮夢，蓮夢怎麼可能拿了這麼罕見的情人蠱去害人？！
想想，百里卿氣的心肝脾胃腎哪哪都疼，後槽牙咬的咯咯響。
見他忽然不說話了，千媚着急了起來，皺眉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