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禾的掙扎停了下來,翦水般的澄眸看着他的臉,判斷他話裏的真假。
蕭景和攸而一笑:“怎麼?蕭懷瑾對你這麼防備,沒有讓你聽到一點風聲?”
他的心思太明顯了,楚昭禾撇嘴冷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民女都未必相信,挑撥離間這招更是沒用,民女勸太子殿下還是別白費功夫了。”
她和蕭懷瑾之間再怎麼樣,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輪不到一個外人插嘴!
蕭景和鬆開她,撥弄了一下腰間的玉佩,漫不經心的說:“既然你這麼相信他,不如來陪本宮賭一場,看看誰輸誰贏?”
聽他這樣說,楚昭禾心裏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自古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江山與美人亦是如此,本宮想知道自幼便聰慧過人的五弟會怎麼選。”
蕭景和這話說的輕飄飄的,不像是在談論皇位,倒像是在談論天氣如何。
但楚昭禾卻聽見了他語氣裏的狠意和嘲弄。
她沉默不語,表面上是在猶豫,實際卻是在思索着其他。
毫無疑問,蕭景和想要用她來威脅蕭懷瑾,逼他放棄皇位。
這幾天她和蕭懷瑾冷戰,她沒有把握蕭景和會不會如願,但也賭不起。
一山容不得二虎,萬一蕭景和登上了那個位子,第一件事一定是除了蕭懷瑾!
覆巢之下無完卵,她到時還是難逃一死。
這個條件說白了,就是她早死晚死的問題。
想到這裏,楚昭禾幾乎沒有怎麼猶豫就有了取捨。
她換了一個姿勢,慢悠悠的問道:“太子殿下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這麼肯定那遺詔上寫的不是你的名字?”
蕭景和深諳的眼眸眯了眯:“楚昭禾,你休要和本宮投機取巧!”
被看穿了,楚昭禾也不惱,換了個話題:“遺詔立下後一定有大臣看過作爲證明人,就算太子殿下你說的辦法成功了,你這皇位還是名不正言不順,流言四起之日,殿下還以爲你能繼續坐穩皇位?”
蕭景和溫潤的臉龐被搖晃的蠟燭籠罩着,忽明忽暗的光影模糊了他的情緒。
“這就不用你擔心,本宮自有辦法堵住這悠悠衆口!”
他掉頭看她,脣邊揚起一抹笑意,循循善誘道:“昭禾,你知道本宮對你下不了狠手,和本宮合作,輸贏你都不喫虧不是?”
楚昭禾沒忍住笑了起來,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頓道:“民女只知道一個道理,與虎謀皮,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滄漓漠北交界處的村鎮上。
漠北聖主坐在書桌前,看着那剛剛從上京城傳出來的密信被火舌吞噬,瞳仁染上了瘋狂。
等了許久的那一天終於來了,她覺得渾身暢快!
她喊了人進來,吩咐道:“按照之前佈置的開始行動。”
“屬下這就讓人準備。”
聖主嗯了一聲:“速戰速決,一個時辰後我們就動身!”
走到時候,屬下又想到了一件事,回稟道:“聖主,那個人醒了,說是想要見你一面。”
聖主打開了桌子上的一個瓷罐,拿起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了一下。
冒出的鮮血低落在裏面,黑色圓滾滾的肉蟲爭先恐後的搶着,甚至已經有大膽的順這血味爬到了她的手上。
聖主摸了摸它,而後冷眸微眯,看着罐底圍着那幾滴血喝的起勁的蠱蟲。
她塗着硃紅蔻丹的手緩緩的伸了進去。
黃色的漿液迸射而出,方纔還爬的活潑的蠱蟲一下子就成了肉糊。
屬下見狀,連忙遞了帕子過來。
聖主仔仔細細的擦着自己如蔥段般的細指,開口道:“讓他進來。”
屬下領命出去,沒過一會兒房門被人重新叩響。
“進。”
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瘦削的影子映在了地面上。
他再看到貴妃榻上半臥的女人時愣住了。
以爲的漠北聖主卻沒有異域風情的長相,反而更像他們滄漓的人。
但她極美,美的妖豔,像是沾滿毒液的妖花,魅惑的笑容下是藏得是血腥,危險卻迷人。
只是不知道爲何,他總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熟悉。
但他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她。
聖主忽略他的打量和揣度,示意他坐:“看樣子,六王爺身體已經大好了。”
蕭崇之坐在她對面,沒有說話。
去黔南的路上,身體裏的鳩引紅毒發了,他實在是忍不了這種折磨,準備拔劍自刎的時候,一個黑衣人破門而入打掉了他手裏的劍,並且悄無聲息的帶走了他。
他疼的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有人告訴他,滄漓六王爺已經死了,他這條命從今天開始不屬於他自己,屬於聖主。
漠北聖主,他有所耳聞。
殺人不眨眼,手腕狠辣無情,我行我素,就算是漠北我王也要敬她三分。
蕭崇之起身行禮,苦笑道:“聖主不應該救本...我,我這樣一無所有的人,死了,也算是解脫。”
至於聖主就他的原因,他不想多猜,也不願去猜。
聖主看了他片刻笑了,仰頭灌了一口酒:“王爺難道就甘心?同樣都是皇家的兒子,爲什麼有人可以受人朝拜,而你要卻被流放苦寒之地?”
蕭崇之膝蓋上的手僵硬蜷縮。
呵,問他甘心嗎?
他的野心早就被這殘酷的現實給消磨了,不甘心又能如何?
如今他是世人眼中的死人,活着也是行屍走肉罷了。
慾壑難填,無休無止。
這不,她不過給了一個火苗,就有了燎原的氣勢。
聖主意有所指道:“聰明人,應順勢而爲。”
話音剛落,她的耳朵動了一下,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她擡眼看着屋頂的瓦礫,被注入內力的酒盅飛速的砸了過去。
這一響聲,也驚動了外面的守衛。
百里卿站在屋頂窟窿的邊緣,桃花眼隨意往下面一掃,渾身血液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