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硝煙瀰漫。
他薄脣緊抿,鋒利的眉眼都泛着一股子寒意。
“都到如今這個地步了,皇兄不妨有話直說,要怎麼樣才能放了昭禾?”
蕭景和笑了笑,順着他的話接道:“既然如此,五弟又何必明知故問?”
蕭懷瑾眼裏劃過一抹暗光:“臣弟有一句話想問。”
蕭景和點了點頭。
他道:“皇兄如何確定這遺詔裏寫的名字不是自己?”
他了解太子,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太子定不會兵行險着,把自己逼到絕路。
蕭景和怔住了一瞬,顯然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才別有深意的開口:“...五弟都能讓自己的眼線成爲父皇的枕邊人,爲兄若是再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太子之位豈不是白坐了這麼多年?”
蕭懷瑾深沉的眸底閃過一絲錯愕,隨後便恍然。
先帝生性多疑,宜妃的身份在入宮前他特意隱藏過,連龍騎影衛都沒有查出來。
太子知曉,定是德親王親自出手了!
蕭景和道:“五弟,你是聰明人,你我心中的算盤都彼此心知肚明,有些事本宮也不想做的太絕,只要你願意放棄皇位,本宮就會放了楚昭禾,也會留你一條性命。”
蕭懷瑾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拒絕,沉聲道:“談條件至少也要讓臣弟見昭禾一面,否則臣弟怎麼知道皇兄話裏的真假?”
太子心思深沉,他不得不防其中有詐。
蕭景和看了無影一眼,無影點頭,把傘遞給他後轉身離開。
不多時,無影再次上來的時候,身後多了幾名暗衛。
其中一個手裏牽着一根繩,繩子的那頭,赫然綁着楚昭禾的雙手。
蕭懷瑾瞬間就紅了眼,手裏的傘柄在他掌心化爲粉末。
他的手被木屑劃破,鮮血順着指甲滴落在水坑裏,眨眼的功夫便被沖淡。
楚昭禾眼眶溼熱,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掌用力攥着,疼的她喘不上來氣。
蕭懷瑾想要伸手碰碰她,卻被無影幾人給擋開。
他怒不可遏,一掌打了過去,咬牙道:“找死!”
無影也不是喫素的,佩劍已經出鞘。
楚昭禾看見,立馬上前一步擋住了,對蕭懷瑾喊道:“蕭懷瑾,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何必來救我!”
他知不知道,蕭景和已經讓柳傢俬自豢養死士全部埋伏在了周圍,根本沒有打算讓他活着離開!
蕭懷瑾赤紅着眼睛,聲音沙啞不堪:“有沒有關係本王說了算,你休想和本王撇清關係!”
一旁的蕭景和勾了勾脣角,嫉妒如野草般瘋長,被這一幕刺的眼疼。
呵,還真是郎情妾意,情比金堅!
在楚昭禾身上,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蕭景和揮了揮手,幾人壓着楚昭禾站到了他的身後。
蕭懷瑾拳頭捏的咯咯響,壓抑着情緒道:“不就是一個皇位麼,本王也不稀罕,皇兄拿去就是!”
他答應的太過於果斷,蕭景和總有些懷疑。
那是天下男人趨之若鶩的位子,蕭懷瑾就願意這麼輕易放棄?
蕭景和臉色難堪之極,他從袖子裏拿出了幾個信封,淡淡道:“只要五弟在這幾封書信左下角蓋上你的私印,本宮立刻就放了楚昭禾。”
蕭懷瑾接過,有暗衛上前給他打了傘,防止那些信紙被淋溼。
信上的內容,楚昭禾再清楚不過了。
是蕭景和當着她的面僞造的與漠北來往的密信。
私印一蓋,蕭懷瑾就會成爲像楚懷仁那樣通敵叛國的千古罪人。
她一直搖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道:“蕭懷瑾,你不要答應他。”
征戰沙場,戰功赫赫的戰神翊王一生驕傲,絕不可以背上這罵名!
蕭懷瑾面上依舊無波無瀾,只是拿着捏着信紙的手有些發顫。
見他一直未動,蕭景和又開口道:“五弟的能耐皇兄再清楚不過了,這些,也是爲了以防萬一。”
密信加印,他攥在手裏,無異於是攥住了蕭懷瑾的把柄。
蕭懷瑾就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楚昭禾看見男人從胸前的衣襟裏拿出了專屬私印......
她眼前模糊的什麼都看不見了,訥訥道:“蕭懷瑾——”
蕭懷瑾擡頭,對她笑了笑,柔聲道:“別哭。”
楚昭禾的眼淚落的更洶涌了,她面上的血色消失殆盡,胸口處如萬箭穿心,連骨頭縫裏都是蟲蟻噬咬的疼。
韓家馬上就可以沉冤昭雪,坦坦蕩蕩的被人提起,他不能,不能放棄這來之不易的一切!
楚昭禾用力的掙扎着,想要去搶蕭懷瑾手裏的印章。
奈何那些安慰的手像是鐵鉗一般,死死的按着她。
蕭懷瑾把蓋好章的密信交給了蕭景和,冷聲道:“皇兄可以放人了?”
蕭景和檢查了一遍,甚至滿意的點頭。
他拉長聲音,不緊不慢的說:“還有最後一件事。”
蕭懷瑾額頭青筋暴起,牙根都咬出了鐵鏽味。
蕭景和笑笑,抽了暗衛腰間的軟劍扔在了他面前,“五弟武功卓絕,皇兄心裏實在是不踏實,煩請無弟自廢筋脈,讓皇兄放心。”
楚昭禾瞪大了眼睛,雙耳一陣嗡鳴。
蕭景和太狠了,他在一點一點的碾碎蕭懷瑾的傲骨,折磨着他的尊嚴,最後再一擊斃命。
蕭懷瑾身體緊繃,陰沉如墨的目光冷睨着他。
蕭景和對無影擡了擡下巴,無影手上的匕首就抵在了楚昭禾細嫩的脖頸。
蕭懷瑾眼睛紅的嚇人,像是縈繞着一團血霧,滲人又可怖。
他厲聲道:“別動她!”
蕭景和淡笑不語,目光看向低下的長劍。
蕭懷瑾彎腰,看着在黑夜裏泛着白光的劍刃。
心臟像是被攪碎成沫,血液加速流轉,楚昭禾承受不住,一直忍在喉間的血溢了出來。
情人蠱折磨着她,卻讓她更加清醒。
之前在實驗室裏拿的手術刀終於割開了手腕上的繩子,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楚昭禾刺傷了鉗制她的暗衛,站到了城牆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