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帶你去見個人。”
楚昭禾眨了眨眼,摸不着頭腦。
等再次回到熟悉的院子時,她臉都僵了。
百里卿見她站在原地,扭頭看她:“怎麼了?”
楚昭禾指了指,試探道:“你讓我見的人在這裏面?”
百里卿點頭,沒覺得有絲毫不妥。
“你知道這是誰的院子嗎?”
她的目光有些一言難盡。
師父一到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楚昭禾。
結果進去人沒找到,倒是看見了躺在地上不成人樣的胡律耶。
師父知道他的爲人,猜到了什麼,氣的當時就變了臉色。
他自告奮勇,順着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找人。
此時百里卿終於反應過來了,他好笑道:“我還能害你不成,進去就知道了。”
也是。
楚昭禾點頭,跟在他身後。
暖屋裏,蓮夢捏着千媚的肩,撒嬌道:“聖主,您可一定要爲哥哥報仇啊,您救她回來,她不領情也就算了,竟然還打傷了哥哥,她這是根本沒把您放在眼裏。”
她說的起勁,完全沒有注意到千媚的臉色已經變了。
聽百里說,昭禾身上的情人蠱是蓮夢下的,她還沒來得及算賬,她倒是惡人先告狀了!
千媚放下了手裏的茶盞,正欲發作的時候,看見了楚昭禾的身影。
她怔了一下,激動的起身。
楚昭禾正和百里卿說着這幾日發生的事,感應到什麼,她扭頭,不期然的對上了千媚的目光。
女人身韻婀娜,容顏精緻大氣,三千墨絲用了一條綢帶繫着,利落颯爽的打扮,看起來像是行走江湖的女俠客。
容貌是極美的,就是人看着冷了些,十分不好惹。
她點頭示意,然後扭頭看向百里卿。
百里卿看了千媚一眼,清了清嗓子,斟酌着開口:“昭禾,這位是漠北聖主,也是...也是我的師父。”
楚昭禾點頭,道謝的話到了嘴邊,她忽然失聲。
他的師父,那不就是......
嘴角適宜的笑容慢慢拉平,她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千媚,也不說話。
雖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她佔了原主的身體。
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心臟處傳來悸動和抽搐。
她有原主的所有記憶,她知道,原主曾無數次的夢見自己的母親回來,帶她脫離鎮遠侯府那個喫人的地方。
但每次醒來,除了哭溼的枕頭,一切一如往常。
沒有母親,沒有逃離鎮遠侯府,沒有擺脫惡奴的刁難,她依舊是孤零零一人面對所有。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後來隨着年齡的增長,她漸漸的接受了事實: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是真的離開了。
直到那次開棺,楚昭禾察覺到這具身體的變化。
失而復得的喜悅後是墜入黑暗的失落。
母親活着,卻從未找過她。
這麼多年,一次都沒有。
良久,楚昭禾按捺住原主的情緒,行了一禮,聲音平靜:“多謝聖主救命之恩,昭禾沒齒難忘。”
千媚臉色瞬間蒼白。
她認出了她的身份,但還是恭恭敬敬的喚她一聲“聖主”,這是在怪她!
她指着楚昭禾罵道:“你這個賤人竟然還敢回來,等皇兄醒了,”
“啪——”的一聲。
楚昭禾甩了甩髮麻的手,眉眼嘲弄:“狗叫的都比你說話好聽,刷恭桶的刷子都不是都放在你嘴裏了?”
蓮夢捂着臉,眼睛又狠又毒。
她的眼淚說流就流,模樣委屈的不行。
“聖主,當着您的面她都敢動手,她把您至於何地,您一定要幫蓮兒好好懲治她!”
千媚皺了皺眉,很是不悅。
以前之以爲蓮夢是因爲身份的原因囂張跋扈了些,卻沒想到脾氣秉性竟然差到了如此地步。
蓮夢以爲她這是生楚昭禾的氣了,說的更賣力了,不留餘力的抹黑楚昭禾。
百里卿掀起眼皮看着她,目光冷的像是看一個死人。
不會察言觀色,死了也是活該!
千媚揚手甩了一把掌過去,冷聲呵斥:“夠了!”
蓮夢抽噎的聲音都停了,忘了反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怎麼會這樣,聖主怎麼會因爲楚昭禾那個賤人打她?
一定是弄錯了!
千媚喊了人進來,下了命令:“把公主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放她出來,給她膳食!”
隨從雖是胡律耶身邊的人,但也知聖主的話堪比皇令,毫不猶豫的應下。
蓮夢徹底懵了,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放肆,你們這些奴隸也配動本公主”,她對隨從又抓又撓,瘋了般呼喊道:“聖主,聖主你不要被楚昭禾那個賤人的臉給騙了,她根本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單純無害,她——”
千媚砸了一個茶盞過去:“堵住她的嘴!”
楚昭禾目送蓮夢離開,嘴角彎了淺淺的弧度。
那笑容刺眼,落到蓮夢的眼裏無異於挑釁。
聖主一定是被這個賤人下了毒,灌了迷魂湯,否則怎麼會這般對她。
等聖主看透了她這個人,一定會整的她生不如死!
沒有了聒噪的烏鴉,屋子裏一下安靜了下來。
“都站着幹什麼,坐啊。”
百里卿的桃花眼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有意活絡氣氛。
千媚回神,有些侷促的笑了笑:“百里說的對,昭禾快坐”
楚昭禾在她對面坐下,手裏被百里卿塞了一杯溫茶。
千媚看着她,欲言又止,反覆多次。
楚昭禾抿嘴,遠不如她這般緊張:“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千媚對原主並不是毫無感情。
既然如此,到不如把什麼都說開。
是非對錯,於她而言都不重要,她只想讓原主無憾。
不知過了多久,千媚垂眸,自嘲一笑:“昭禾,這些年...是我這個母親對不住你。”
愛屋及烏,恨屋亦是。
曾經這個女兒是她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
年少任性,愛恨分明,眼裏更是容不得半點沙子。
但不論如何,她都不應該把恩怨牽扯到女兒,這對她來說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