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輕鬆，但千媚卻從百里卿的嘴裏知道她這些年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心裏越發愧疚。
兩句話後，兩人又恢復了沉默。
楚昭禾沒有理由去責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千媚則是怕她心結太重，不敢多說。
在路上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的百里卿嘆了口氣。
他能理解師父當初的做法，但並不代表他認同。
要是他的親生父母假死，明明在人世還不來看他，他也會恨，也會怨，無論他們又什麼樣的理由。
這個時候，千媚突然瞪了他一眼。
百里卿摸了摸鼻子，試探着開口：“昭禾，其實這麼多年，師父從未忘記過你這個女兒，她想你，卻不敢去看你。”
楚昭禾點頭，順着他的話問道：“那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麼隱情？”
百里卿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千媚。
千媚沉默了一會兒，想要伸手去摸摸楚昭禾的髮髻，手擡到半空卻停了下來。
最後她慈愛的笑了笑，緩緩開口：“你的父親，並不是楚懷仁，而是...而是如今大朔國的皇帝——愈之。”
千媚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直接丟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饒是一直淡定的楚昭禾情緒也有了波動。
她沒聽錯吧？
楚昭禾的生身父親居然是大朔皇帝。
她這該死的運氣，穿越就算了，還穿越到了成了皇帝的女兒。
這未免也太玄幻了些！
千媚見她發呆，以爲是她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消息，便住了口。
楚昭禾聽不到完整的故事，急的心癢，眨了眨眼睛問道：“然後呢，我怎麼就成了楚懷仁的女兒，您是懷了我偷跑出來的，然後碰上了楚懷仁強娶？”
一直神情緊繃的千媚被她這番話逗笑了，心情瞬間放鬆了不少。
她喝了口茶，看着自己的女兒出落的這邊亭亭玉立，神色溫柔：“我真正的身份想必百里也已經告訴你了，夜魂閣有一手札，得知可得天下這樣的傳言一起，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搶，滄漓的皇帝也是這其中之一。”
“他是個要面子的，不好出手做這樣強盜的事，便派了德親王去圍剿夜魂閣，他來勢洶洶，你外公自知躲不過這一劫，便把我偷偷送了出來，他在亂葬崗找了一個和我身高年齡相仿的女娃娃來來冒充我的身份，以瞞天過海。”
“鬼剎樓的殺手帶我去了你外公之前買下的祕密據點，本以爲他會聽你外公的話，用留下的錢財把我好好撫養長大，但沒想到他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他知道我這個少閣主知道手札上的內容，便起了雜念，把我帶到了大朔先帝面前邀功請賞。”
“我當時十多歲，自幼在你外公身邊長大，早就知人事了，我知道，只要我說出手札上的內容，大朔狗先帝一定會殺了我滅口，所以無論他怎麼威逼利誘，揚鞭動刀，我都不吐一字，他沒有辦法，也不捨得把我這個唯一知道手札的人給折磨死，就把我送到了行宮嚴加看管。”
千媚捏着杯子的手陡然收緊，聲音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咬牙切齒道：“他是你的父親，但也是個心被狗啃，眼被鷹啄了的負心漢！”
楚昭禾：“......”
千媚冷笑：“他是行宮宮女所生，大朔那個狗先帝的皇后出聲名門望族，父親兄長皆手握重兵，狗先帝是被先皇后家族一把扶持起來的，先皇后膝下沒有一兒半女，他知枕邊人性情，也嫌棄你那個負心漢爹的母親出身低微，帶回去丟臉面，所以一直把他們母子養在行宮。”
“我被關押的地方是行宮的禁地，他一直好奇裏面到底有什麼，就趁着看守的侍衛不注意偷偷跑了進來...他雖長在行宮，但他母親卻把他叫的極好，性子謙和溫潤，飽讀詩書，見識深遠，應該是我被關在那裏時間太久了，沒一個說話的人，他當時又那般會花言巧語，我就被他給哄騙了。”
說到這裏，千媚自嘲一笑。
“後來皇后還是發現了金屋藏嬌，皇帝怕她大鬧，就派人殺了他的母親，把他過繼給皇后，他那個人，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門清，他恨他父皇，卻無可奈何，他只能曲意逢迎，忍辱負重，他在離開行宮前放了一把火，幫我逃了出去。”
“我們當時已經私定終身了，我知道皇后一旦有自己的兒子，定會除掉他，一個身份尷尬的皇子在朝中步步維艱，他如履薄冰的走了幾年，暗中積累人脈，後來先皇后想爲自己兒子除去他這個絆腳石，已經爲時已晚，先帝重病，寧願把皇位留給一個最平庸無爲的嫡子，也不願留給他，他怎麼可能咽的下這口氣，就決定起兵謀反。”
“先皇后家族手握重兵，他勝算不大，卻還是準備拼死一搏，我不能眼睜睜見着他去送死，就去找了當時戍守邊關，手裏十幾萬大軍的楚懷仁。”
“楚懷仁是個有野心的人，他說可以答應，但有一個條件，就是我要跟他回滄漓，我別無選擇，只能答應，他言而有信，說動了滄漓皇帝出兵扶持負心漢上位，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從見我的第一面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他讓我跟他回滄漓，是覬覦那本手札。”
“他這人的臉皮一層又一層，把自己禽獸不如的本性藏得嚴嚴實實，我給他寫了半真半假的手札，但他不知足，還想要我這個人，我假意奉承，想等他放鬆警惕後逃走，但他就像是一個惡魔一樣，強迫我與他...與他......”
後面的話千媚說不出來。
過了這麼久了，她每每想起還是會氣的渾身顫抖。
楚昭禾心疼她，本應無憂無慮的年紀經歷了這麼多。
她握着千媚的手，輕聲道：“都過去了。”
千媚回握住她的手，眼眶溼熱。
是啊，都過去了。
緩了一會兒，她說着剩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