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卿站在自己屋子的窗邊，看着他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客棧。
他勾了勾脣角，在無風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無風聽後點頭，出去辦事。
......
月色如水，更深露重。
蕭懷瑾一行人踏着這濃重的月色趕到了沱西鎮。
等候許久的縣令雙手抄在袖裏，低着頭昏昏欲睡。
聽見“噠噠”的馬蹄聲，他猛然驚醒，扭頭呵斥道：“來了，來了，都給我都打起精神來！”
沱西鎮大大小小的官員趕緊檢查着衣帽服飾，一臉緊張的翹首以盼。
這離王可是新皇親自下旨前來協助的，他們可得小心伺候着。
馬蹄聲由遠及近，駿馬之上蕭懷瑾的身影也逐漸清晰起來。
男人頭戴玉冠，狐裘加身，五官英挺好看，狹長的眼角露了些鋒芒，如雪山上的新雪，清冷凌冽。
縣令看的失了神。
不是都傳言都說先帝所有兒子中就離王最好相處，笑起來風流倜儻，花花公子的做派，十分勾女人。
可他怎麼覺得情報有誤？
樣貌俊朗討女人喜歡不錯，但這性格，是不是太冷了些？
什麼玉面風流王爺，冷麪殺神還不差不多。
玄蒼見呆瓜一樣杵在原地的官員，不滿的咳嗽了兩聲。
縣令回神，對上蕭懷瑾不辨喜怒的眼眸，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連忙領着身後的人上前迎接，戰戰兢兢道：“下官參見離王殿下，離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懷瑾嗯了一聲，淡聲道：“本王來只是受了皇兄命令來調查沱西鎮百姓生病一事，不想太過於引人注意。”
此次來沱西，爲了方便行事，他頂的是蕭暮羽的身份。
縣令忙不迭的點頭：“下官懂，下官懂，王爺您放心，您來鎮上這件事下官沒有聲張，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百姓現在是人心惶惶的，鎮上也亂了套了。
要是知道朝廷來人了，怕是會把縣令府堵的水泄不通。
蕭懷瑾不喜歡做表面功夫，連場面話都沒有說，直接三言兩語的把官員打發了回去。
縣令把他領到了縣令府，穿過兩三個迴環往復的連廊後，在府上最好的一間屋子門前停了下來。
他搓着手，神情略有些侷促：“這沱西鎮不比上京城，若有什麼款待不周的地方，還請王爺見諒。”
蕭懷瑾不在意這些，推門進去的同時道：“縣令也進來吧，本王想向你瞭解一些事。”
縣令準備離開的念頭頓時打消了，硬着頭皮跟了進去。
玄蒼在屋子裏檢查了一圈，點上了炭火。
蕭懷瑾環顧四周，也沒有落座，而是走到了窗邊，任由冷風拂面。
沱西鎮是滄漓的最北邊，天氣寒冷，冬季雨雪連綿。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又飄起了細密的雪花。
他目光逐漸悠遠，好像透着着雪幕眺望更遠的地方。
四周寂靜無聲，忽明忽暗的燭火襯的他那張俊臉越發的深不可測。
站在他身後的縣令遭不住了，搓了搓手，小心開口試探道：“王爺，這...這時辰都不早了，要不您先休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蕭懷瑾卻病態般的享受着，覺得只有這樣，他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他不出聲，縣令也不敢走，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玄蒼。
奈何玄蒼跟他主子一樣愣着一張臉，像木頭塊似的。
這主僕倆的心思一個比一個難猜測，縣令手腳冰涼，額頭卻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知過了多久，蕭懷瑾終於出了聲：“本王聽說，漠北的聖主如今就在這沱西鎮？”
漠北聖主？
什麼聖主？
縣令一頭霧水。
他怎麼不知道這個消息？
蕭懷瑾轉身，看他這樣子冷笑一聲。
敵人都到眼皮子低下了，這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觸及到他的視線，縣令的腰更彎了，頭恨不得低到地裏。
這沱西鎮與大朔，漠北相連。
漠北牛羊多，每年冬季他們會把用動物皮毛做的保暖衣物拿到鎮上出售。
整日鎮上人來人往的，他怎麼知道哪個是漠北聖主。
說句不好聽的，他都不知道漠北聖主長什麼樣，就是站到他面前，他也認不出來啊。
蕭懷瑾坐姿散漫，但貴氣卻渾然天成。
手指漫不經心的敲着桌面，沒來由的問了句：“鴻運客棧離這兒遠嗎？”
據鬼剎樓的消息，漠北聖主如今就住在那裏。
這話題轉的太快，縣令一時沒反應過來。
迷瞪了一會兒，他才急忙道：“有些遠，在隔壁鄉，駕車得一炷香的功夫。”
看縣令這一問三不知的樣子，蕭懷瑾也不準備再問了，揮揮手讓他退下。
縣令如蒙大赦，陪着笑道：“那王爺您早些休息，下官就不打擾了。”
說罷，他幾乎是跑着離開的，生怕晚一步就走不了了。
直到出了門，他才長舒一口氣，想是在鬼門關撿回來了一條命。
等候在外面的管家看他這副樣子，把手帕遞了過去，壓低聲音問了句：“老爺，這離王這麼可怕？”
縣令喘了兩口氣，捋了把鬍子，欲言又止。
回去的一路上，他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
管家見他這一臉苦惱，腦子轉了轉，湊到他耳邊嘀咕了一陣。
縣令停下腳步，一臉狐疑的看他：“...這能行嗎？”
管家道：“離王風流人盡皆知，這送禮要正中下懷不是？”
縣令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男人和女人麼，左右不過都是那回事。
離王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次來沱西鎮身邊也沒有帶一個女人，不能紓解難免煩悶。
於是，他拍了拍管家的肩膀：“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記得要辦的漂亮些，離王高興了，有賞！”
管家笑的滿臉子：“老爺放心，小人去找紅煙樓那些乾淨水靈的，一掐就能出水的那種。”
沒走兩步，縣令又從後面喊住了他，笑的滿臉油光：“記得多找兩個，夫人問起來，就說——”
後半句沒說完，管家就識趣道：“明白，老爺。”
兩人心照不宣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