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賞對着味道很是敏感，一雙眼睛都溼漉漉的，卻是一動不動看着穆西衍，說：“我沒有其他好的東西了，哪裏也沒去過，也不會說好聽的……”
溫賞垂下頭，眼梢耷拉着，溼潤紅軟的嘴脣一張一合：“也沒有南宮雀會打扮，什麼都做不好。”
穆西衍聽到這裏總算是聽出他不高興的源頭，捏着他的下巴，讓他擡起頭來，語氣無奈：“南宮雀是我長輩的孩子，受人之託，我對他平時做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生活上也力所能及給他點幫助，我和他的關係很普通，什麼也沒有。”
穆西衍捏捏他的臉：“還有哪裏讓你不高興的？我都解釋給你聽。”
“我又不在乎這個！”溫賞快速眨了眨眼，扭頭盯着旁邊的薰香，造型優美的玻璃罩上，縷縷香菸漂浮。
“嗯，對，是我想多了。”穆西衍主動攔了這個錯，揉了揉溫賞的頭：“我們溫小賞這麼乖巧，當然不會在意。那現在能不能笑一個，跟我回去好好喫點東西？”
溫賞推開他，不高興道：“你不準把我當小孩子對待。”
“好。”穆西衍十分縱容，“你不是小孩子，這樣行嗎？”
雖是這麼說，但總的來看，他是沒有悔改之心的。他牽過溫賞的手，看到上面還沒有消失的紅印，用指腹揉了揉，道：“剛剛弄疼了你嗎？”
“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溫賞歪着頭看他，“您不要在意，真的沒事了，只是看着嚇人。”
穆西衍放下他的手，表情又有些凝重：“我們認識這麼多天了，現在和我說話還用敬語？”
“不行嗎？”溫賞迷茫，穆西衍的表情還很嚴肅，讓他提心吊膽。可是這些話都是他之前特意研究，覺得最好的稱呼方式。
“當然不行。”穆西衍垂着漆黑的眼，緩緩道：“現在還和我這麼客氣，是不是把我當外人？以後不許這麼和我說話。”
溫賞發現自己又沒做好事，老老實實道：“對不起。”
穆西衍捏捏他的臉，繼續說：“也不許總和我說對不起。”
溫賞張了張，又把習慣性掛在嘴邊的對不起給收了回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像只被封住了嘴的小動物，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穆西衍嘆了口氣，這張總是漫不經心、彷彿什麼事都不放在心裏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困惑，他戳戳溫賞的臉，輕聲說：“你怎麼……”
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要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溫賞擡眼瞅他，眼神溼潤明亮，一覽無遺好似被雨水沖洗過得廣袤天際。
“那我以後不說您啦，也不說對不起，好嗎？”溫賞對他笑笑，滿是稚氣，“我都聽你的，你看我是不是很大方？”
穆西衍頓了頓，還是什麼也沒說，失笑道：“對，很大方。”
稚氣一點沒什麼不好的，等再過幾年，他還能告訴對方修仙長命之法，以後有的是時間教他，何必急於一時。
等兩人回座的時候，南宮雀不知道怎麼拉了個服務生過來，熱火朝天打了幾盤遊戲，見他倆回來了，才戀戀不捨地收手。
“廁所人很多嗎？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南宮雀問完，又朝那服務生說：“你操作太好了，待會兒有時間再一起啊。”
那服務生連連點頭，擦着冷汗走了，總感覺自己要是打不好，會被這些大佬們投訴一下就被炒魷魚了……
“不多，就是中途遇到只炸毛的小貓，摸了半天毛才安靜下來。”桌上被人清理過一次，只有溫賞面前還放着塊蛋糕。
“啊？這裏有貓？”南宮雀躍躍欲試，好奇道：“在哪啊，好久沒擼貓了。”
溫賞努力瞪着穆西衍，想讓他別亂形容，只是眸子軟綿綿，沒什麼威懾性，更不要說讓穆西衍覺得有壓力了。
“被主人抱走了，你想都別想。”穆西衍勾着笑，手輕輕拍了拍溫賞的手背。，滿臉安撫的樣子。
溫賞抿着脣，不看他。
南宮雀失望地“哦”了一聲，回想了片刻才意識到不對：“你會擼貓？你他孃的又騙我？”
吐槽完，南宮雀又朝溫賞說：“這蛋糕特意給你留的，快過來喫，別跟穆西衍那大騙子待在一起，就知道騙人。”
與此同時，另一個高挑帥氣的人滴滴溜溜從門口走了進來。
“你們太悠閒了吧？大清早把我喊醒來，結果跑到這喫蛋糕。我還不如回去補眠。”
他滿眼疲憊，臉色有些蒼白，坐下來後遊離的眼神在南宮雀身上停留了至少有半分鐘，才猛地將耷拉着的眼皮全部睜開，嚇了一大跳：“臥槽，你打扮成這個鬼樣子幹嘛？上街不怕嚇死人嗎？”
南宮雀直接給他一腳，用力道：“滾！死直男！”
畢辰炎捂了捂受傷的身體，滾到溫賞這邊，發現溫賞和穆西衍手貼手，在他過來的那一刻溫賞猛地離開了穆西衍了一步，心虛地往旁邊看，當做無事發生過的樣子，而穆西衍也因此對畢辰炎投來一個冰冷的眼神。
畢辰炎：“……”
心身俱疲，只能開啓自閉模式。
溫賞好心地將蛋糕推給他：“你是不是沒喫早餐？把這個吃了吧。”
畢辰炎雙眼含淚，感動無以復加：“小賞，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溫賞真誠道：“沒事的，反正我喫不下了，他們也喫飽了，你快喫吧。”
所以這塊蛋糕就是你們喫剩下的？
畢辰炎覺得今天出師不利，出門的姿勢不太對，有必要回去重啓一下。
“你們是不是有事情要做？”溫賞見他們三人出來的時間意外的一致，體貼道：“那我還是先回家吧，不打擾你們。”
穆西衍道：“我送你。”
“不用了，”溫賞說，“我可以自己回去。”
穆西衍望着他，輕聲道：“聽話。”
溫賞頓了一下，又慢吞吞、不好意思地答應道：“……好。”
畢辰炎：“……”
南宮雀：“……”
這還有兩人在看着的好嗎？
還真把他們當成背景板了啊？
只是這麼多年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穆西衍？明明眼角眉梢還是一直以來那個散漫慵懶的穆西衍，但是在這種時候，他周身那種高高在上、不喜與人接觸的氣息逐一收斂，如果不在意他那張家喻戶曉價值千金的臉，他好似瞬息變成了一個帶有生活氣息，很普通的人。
畢辰炎：這個小粉絲還是很不簡單的。
南宮雀：這個疑似儲備糧的人還是很不簡單的。
這瀰漫着某種酸臭味的小空間裏，讓兩人都覺得格格不入。畢辰炎與南宮雀很有自知之明，不再在這裏耽誤兩人的氣氛。
南宮雀站起來，面帶歉意地說：“正好我看旁邊那條街上有商城，我去逛逛，待會再匯合啊。”
畢辰炎也趕緊站起來說：“對對對，工作可以過會兒做，但錯過這條街商品可能就買完了。”
南宮雀道：“我去買衣服，你也去？”
畢辰炎靈機一動：“我去看你買。”
南宮雀：“……”
總之兩人找了個藉口，火速離開了這個他們不該待的地方。
“我們也走吧。”溫賞說，“不然太耽誤你時間了。”
“不耽誤，”穆西衍說：“送你回家怎麼算是耽誤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