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九、練體入門
    戌甲隨趙壘子上了練武場,走到一處空曠角落。趙壘子轉身說道:“既然你已經跑了兩個多月的湖,耐力多少已有些長進,今日就教你如何使用耐力,來照着我的姿勢擺。”

    說完,趙壘子兩拳夾於腰間,一腿半曲,另一腿相前平踢出去,如此單腿站立,紋絲不動。戌甲照着姿勢擺出,身體卻不住搖晃,腳掌撐在地上發疼,腦中血氣上涌。才站了一小會兒就眼睛通紅,不停地大口喘着氣。趙壘子仍保持着姿勢,偏頭看了一眼,說道:“堅持不住了就停一會,換一條腿踢。”戌甲依着話,站一小會兒就換腿,來回換了好幾次。最後卻也堅持不住,兩手撐着膝蓋,不停地喘着氣。轉頭看趙壘子,仍是一動不動地站着,氣息也很平緩。

    見戌甲堅持不了,趙壘子收起姿勢,拍了拍戌甲肩膀,問道:“自己感覺如何?”

    戌甲邊喘着氣,邊回答道:“沒想到站着不動也這麼累,每次才一小會兒,感覺比衝一段湖還難受,哎。”

    趙壘子呵呵一笑,說道:“那是因爲你身上沒力,站立的時候即便有微小的晃動也須格外賣力地調整,所以這耐力的消耗會快得多。且賣力使肌骨時刻緊繃着,很快便會疲勞不堪,兩相加在一起自然站不穩也站不久。如果你不把身上的力練起來,那你的湖也是白跑,臨到用的時候,且不說使不使得出來,縱使能使出來,三下五下的也把耐力給耗光了。”

    戌甲點點頭,問道:“那我該如何去練出力來呢?”

    趙壘子想了一會兒,說道:“你現在還在打基礎,不必特別練身上的哪一處,全身上下一起練就是了。”

    說完,趙壘子伸手朝旁邊石桌上一抓,隔着幾丈遠取來了一摞帶子,叫戌甲分別系在手腕、上臂、腳腕、大腿及腰間。戌甲伸手去接,險些被那一摞帶子壓了個踉蹌,原來這麼重!戌甲一條一條慢慢地繫好了帶子,然後問道:“該怎麼做?”

    趙壘子說道:“現在還不須你去特意做些什麼。除跑湖以外,你做任何事情都把這些帶子系在身上,慢慢去習慣,知道哪天感覺不到了,就可以更進一步練了。好了,現在可以先取下來,以後自己慢慢練,再教你點別的,跟我來。”

    說完,又領着戌甲出了練武場,來到一塊空曠的草地之上。草地十分鬆軟,踩着如同棉絮一般。二人站在草地中央,趙壘子問道:“平日裏練過拳嗎?”

    戌甲答道:“以前山下時看過別人練,自己倒沒練過。”

    趙壘子又問道:“那你覺得拳要如何打出去才能最狠?”

    戌甲想了一會兒,答道:“應當是使盡全力伸出拳頭才能最狠。”

    趙壘子搖頭說道:“不,只知道伸出拳頭是不可能打出最狠一拳的。拳之力,三分在臂,七分在根。”

    戌甲看了看地,問道:“這根莫非指的是雙腿?”

    趙壘子笑道:“你倒還有些悟性,這根確是指的雙腿。因腿遠壯於臂,將蹬腿之力由腰傳至於肩,再趁肩衝之時全力伸臂,如此才能打出最狠的一拳。”

    戌甲琢磨了一會兒,說道:“字面意思我大概能明白,可到底怎麼樣我卻體會不出來。”

    趙壘子便說道:“這樣,我餵你兩拳,自然就能體會得到了。你先全身運轉靈氣,尤其聚於兩臂,然後將手臂交叉護於胸前。”

    戌甲立刻按照要求運轉靈氣,並擺出姿勢。

    趙壘子說道:“我會用幾分純粹的身體之力朝你胸前遞出兩拳,首先是第一拳。”

    說完,趙壘子走到戌甲身前站立不動,然後側肩隨意揮出一拳。此一拳剛一遞出,立時將戌甲砸得胸口一悶,腦中一震。兩腳不住地往後退着,卻怎麼也沒法停下來。一直退出了幾丈遠,才仰面翻到在草地上。戌甲有些費力地坐起身來,因爲有着靈氣護持,身子骨倒沒什麼傷痛,可剛纔那一下子不受控制的後退卻讓他很有些喫驚,真正的對戰就是這樣的感覺?

    趙壘子走過來,叫戌甲先盤坐調息片刻,之後又說道:“剛纔那一拳,我只是伸了臂而已。待會兒那一拳,我會通上根。你且全力運轉靈氣,還照剛纔擺出姿勢。”

    戌甲這時不敢大意,趕緊全力運轉,還在胸前及兩臂聚集了更多的靈氣。

    趙壘子回退了兩步,然後猛地朝前踏出一步,同側的手臂擋在身前,跟着扭腰從另一側打出一拳。這一拳直砸得戌甲幾乎是往後飛出了幾丈遠,落地之後又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戌甲這時只覺得渾身精血上涌,靈氣四散,雙眼發黑,兩耳生鳴,躺在地上幾乎連脖子都擡不動。趙壘子幾大步跨過來,從背後扶戌甲坐起,然後一掌拍於後頸,穩住戌甲的氣血。過了一會兒,戌甲眼中漸漸有神,算是緩了過來。又盤坐調息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能站起身來,說道:“師叔這一拳好生厲害,我幾乎要昏死過去了。”

    趙壘子問道:“那第一拳又感覺如何?”

    戌甲深呼了兩口氣,答道:“第一拳厲害歸厲害,可勉強還能接下,倒下之後尚能記起自己挨拳之後是如何動作。可第二拳就太厲害了,接不下不說,我幾乎昏死過去,也記不得自己是如何會躺在此處的了。這就是拳有根和沒根的區別了嗎?”

    趙壘子答道:“這自然就是區別了。前後兩拳,我於手臂之上送出的力道大致相當。但是後一拳加上了蹬腿的助力,所以威力大增。”

    說完,趙壘子又照着剛纔的姿勢朝身邊揮出一拳,直打出一陣風鳴。收回拳頭,繼續說道:“可腿上的力要順利傳到手臂,首先就須腰腿極穩,不然腿力就會送歪,那就根本打不出力道來。所以,這練體是一環套一環,缺了哪一環都練不好。記住了,練力是練體的根本。力足夠了,體才能練得從容。手臂的力夠了,出拳才能迅速。腿腳的力夠了,移動才能靈活。腰身的力夠了,躲閃才能敏捷。當然了,除了能打,捱打也很重要。很多時候,能不能贏,甚至能不能活下來,更倚重的是有能多捱打。一者能爭取時間,用以觀察對手,尋找破綻。再者,捱打本身也能消耗對手,特別是對戰不擅久戰的對手尤其有利。不過嘛,這捱打一個人可練不了,你現在這身子骨也練不得,所以就先別去想了。回去之後,還是繫着我給你的那些帶子,把身上的力先練出來。好了,今日就練到這。你且回去吧,路上可細細思考一下剛纔我所教與你的東西。”

    說完,趙壘子轉身幾個大踏步就遠去了。戌甲在背後道謝,然後聳着肩膀慢慢地朝住處走去。細想來,這用體對戰着實有些駭人,真遇上遠強於自己的,莫說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真要被近了身怕是連動都不敢動,也來不及動。日後,若不練得好些,真是連山都不敢下了。

    回到了住處,收拾一番以後,戌甲不想打坐,竟直接躺在了榻上。以手當枕,兩眼望着天花板,覺得能安安靜靜呆着真好。要是當初山下那會兒沒想着要練功修仙,就像周圍大多數人一樣,糊里糊塗地過完短短的而又普普通通的一生說不定也挺好。對於修仙,如今已感覺不到多少興奮了。更多的是沉重,還有一些彷徨。

    趙塚子已經下山好些日子了,戌甲也成了摸不清方向的帆船,風往哪裏刮,船就往哪裏漂。戌甲此時最渴望的就是方向,有了方向就能行動起來,就能暫時忘掉一切煩惱甚至恐懼。可最害怕的也是方向,他越來越有種預感,將來的方向恐怕真的是自己最不想看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