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七十三、吃了暗虧
    一路走來,聽了閽大人的一番“高論”。那人此刻再也按奈不住,呵斥了一句,說道:“你就給我出這等餿主意,莫不是想拉上我給你墊背不成?”

    閽大人立時臉色大變,趕緊躬身賠罪。若不是戌甲等旁人攔住,都要磕頭下跪了。那人揮了揮手,穩住了閽大人後,說道:“這次的調子是大真仙親自定的,任何州城若是再橫生出什麼亂子來,那就是讓真仙府及大真仙難堪,這裏面的輕重你掂量不出來麼!”

    閽大人聽後,趕忙彎腰賠罪。那人止住閽大人,繼續說道:“等我回山了,你想如何去做,那都隨你心意。可我還在山下的時日裏,你就照着定好的調子給我老老實實地去做。事情順過去了,我回我的山,你還當你的太平官。若是搞出了什麼幺蛾子來,我沒有好果子喫,你還有其他的大人就都沒有好日子過,記好了麼?”

    閽大人及隨行的一班大人連忙彎腰點頭,惶恐稱是。這下沒了散步的興致,那人揮了揮手,便自己獨自離去。戌甲五人覺着暫時不會有甚大事發生,也辭了諸位大人返回住處去。等到了住處,發現有幾路弟子已先回了。又過了一日,之前分派的各路弟子都已返回。史巒召集衆人,彙總了各路消息。再與衆人反覆推敲,覺着在半月時限之內,當不會再出什麼大事。既如此,便讓衆人安心呆在住處,但不可隨意走動,以便再突遇事情時有充足人手可調。

    往後的十多天裏,戌甲仍被安排每日前往閽大人衙門那裏去瞧瞧。雖時不時有零星百姓到那兒討要說法,卻再無大夥人聚衆鬧事。看着眼前的情勢趨緩,包括戌甲在內的衆人懸着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半月之後,到了百姓去衙門領取銀期票的日子。爲防人多之時又生事端,史巒仍照着上次那樣將衆人分派至處看着,自己則留守以待各路消息。戌甲連同上次四人自然還是要前往閽大人那裏,臨走前史巒特意吩咐道:“此次發放銀期票雖是分在幾處衙門,但前次卻是在閽大人那裏談成的。若有人慾生出大事來,相當可能還會去那裏,故而你等五人仍須加倍小心,並去提醒一干官員勿要掉以輕心。”

    在離衙門尚有些遠的地方,戌甲五人就看到不少百姓已聚在衙門院牆的正門處。幾人一對視,便快步走去,並自側門進到衙門內。找到閽大人等一干官員,問明瞭準備情況。知道一切已算妥當,衆人端坐在廳堂,靜等着後面的發放事宜。

    時辰一到,衙門打開正門,放百姓進入。院中擺放着一排桌椅,桌上摞着賬簿。每張桌前排一列百姓,依次核認身份以領取銀期票。此間具體如何安排,戌甲並未過問。不過,至少眼下看來,似是一派井然有序之象。

    衆人站在桌椅後,看着幾列百姓自正門流入又從正門流出,這般不吵不鬧的安靜場面實是美好萬分,怎麼看都覺着心中舒坦。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見沒有生出事來。閽大人請衆人回廳堂歇息等待,戌甲想起臨行前史巒的提醒,便說今日若無事,以後再安歇不遲。見戌甲五人不肯回廳堂,閽大人等也只得繼續陪站在院中。

    又過了一陣子,外面忽然吵鬧起來,跟着正門也漸漸被人羣堵了起來,幾列人流都沒法動了。閽大人趕緊遣人過去看看,回來後報知是有人在門外哭喪哀嚎,引來衆人圍觀以致堵塞了行走道路。與戌甲等及其他幾位大人商議了幾句,閽大人便叫來兩名差役,令二人去衙門外將哭喪的人帶進來問話。

    過了好一會兒,纔看見差役頗有些費力地拽着幾人走進衙門。剛踏進衙門沒幾步,那幾人忽地一個個癱坐在地上,又開始大聲哭喪。差役沒了辦法,只得再回來問如何處置。總讓人在那兒哭喪顯然不好,更別說擾了銀期票的發放,弄不好要惹出事來。無奈之下,只得由閽大人引着衆人上前去看看。

    到了那幾人的面前,閽大人臉上堆笑,問道:“敢問幾位因何事要在此哭泣,可否說與本官知曉?若有冤屈,本官自會爲爾等做主。若有困難,亦會酌情給予幫助。”

    其中一人摸了摸眼淚,忽地伸出手指向閽大人,高聲罵道:“還不是因你等貪贓枉法,才令家中老父白白送了性命!”

    閽大人看了看身旁,露出滿臉的不解,忙問道:“你家老父送了性命,卻如何怪在我等頭上,且說清楚來!”

    另一人猛地站起身,厲聲說道:“就因你等一干贓官貪了賣地的銀子,我家老父患疾卻無錢去醫治。本來郎中說了,家父那病只須花些銀子好生醫治並調理,再活上十來年不難。可家中把地賣了後,卻只拿到那點銀子,沒了法子只能攢一點銀子就給治一治,結果才捱了不到三年,前些天還是走了。大夥兒評評理啊,家父是不是被這些贓官害了性命?”

    聽了這番話,百姓開始議論起來。戌甲甚至聽到好些人低聲說起周遭乃至自家相類之事,人羣中漸漸升騰起不忿之氣。發覺此刻不妙,戌甲趕緊暗地裏扯了扯閽大人的衣袖,眼神示意其寬慰幾句。

    閽大人趕緊撐出兩掌虛壓並說道:“幾位,幾位,這話是怎麼說的麼?藩庫中只有那麼點銀子,衙門就是想給也給不出,我又生不出銀子來,能有什麼辦法。再說你家老父的病,若是一時手頭拮据,完全可以借錢去治。你看我若缺銀子使了,就去找錢莊或熟人去借,只要有借有還,很容易的嘛!”

    聽到這話,戌甲立刻心覺不好,連忙再扯了扯閽大人的衣袖。只是閽大人似未能領會戌甲的意思,仍是滿臉堆笑地看着幾人,甚至還想再說上幾句。

    果然,剛剛那人立刻激憤起來,大罵道:“你當官借錢當然容易,借了不還都成,我這一家子窮鬼上哪兒去借那麼些銀子來!”

    而站在最後面的一人跟着高聲叫道:“藩庫被你們搞空了就不給我家銀子。那這次領了票回家,到時候再扯出這由頭,鄉親們的銀子就又不給了麼!”

    此話一出,議論之聲頓起,不少百姓齊刷刷地看向幾位大人處,連正在領銀期票的人流都不自覺地停下了。這時候,閽大人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惹來了麻煩。扭頭望了望身旁及身後,其餘人等要麼側目迴避,要麼低眼搖頭。心亂之下,嘴裏直念着這、這……。

    這時,最先開口的人慾撲向閽大人,嘴裏還不停地叫嚷着讓贓官償命。一旁的幾名差役趕忙上前攔住,那人使勁兒朝前撲騰,終究沒能沾到閽大人的衣身。戌甲心中沒來由地一緊,擡頭一看,猛然發現方纔一直不言語的一人竟舉着一柄長刀,自正撲騰着的人身後劈砍向閽大人,口中亦大喊着:“贓官納命來!”

    見勢不妙,也來不及多想。一旁的戌甲鼓起靈氣灌注與一臂,伸出並橫在閽大人面前,去擋那柄長刀。嘣的一聲,長刀劈砍到橫着的手臂上,未傷及戌甲分毫。卻被崩得脫了手,刀刃反向切入了前面撲騰之人的側臉。只聽得大叫一聲,被切之人一手扶着刀背,一手託着淌下的血流,癱坐在地上。幾聲救命夾着一聲哭喊,不停地叫着,直聽得周圍的人心中發顫。

    豈料就在此刻,人羣中忽地出聲高喊道:“出人命了,出人命了!殺人了,殺人了!衙門不給銀子,還動手殺人了!”

    已進到衙門的百姓立即慌忙逃出門去,門外的喧鬧也立時大了起來,遠近的又開始聽到那些前時圍攻衙門時喊出的口號了。見到此等狀況,衙門的幾位大人本能地往內跑去。戌甲五人心知不妥,趕緊轉身去扯回幾位大人,讓他們去跟百姓解釋清楚,不能由着亂子大起來。

    可僅僅一個轉身,再回去的時候,竟然發現剛纔鬧事的幾人皆不在了,甚至連那個被切了側臉的也不見了,只留下剛纔坐倒時留在地上的一灘血跡。此刻不管其他人心中做如何想法,戌甲可算是醒悟過來,這次八成又着了那些不肯露面之人的道了。

    眼見百姓又將鬧起來,戌甲忙令差役將幾位大人護送回衙門內,三面關閉院門並嚴守於門口。五人中又選出一人,趁着衙門側後尚未被圍攏之際躍出衙門,趕回去向史巒求助,剩下四人則一人守一門。戌甲看着眼前的正門,兩扇在半月之前已經連着盯了將近兩天一夜的門,心中升起一股躁怒火氣。若是知曉那些不肯露面之人在哪,那不管是誰,此時的戌甲怕是禁不住要衝過去用拳腳理論一番。

    也不知外面百姓搬來什麼東西,一下一下撞得大門砰砰大響。門旁的一差役趕緊跑過來,問戌甲道:“上仙,外面撞門很是厲害,門銷怕是支持不了多久,要不要去搬些物件來擋一擋?”

    深皺着眉頭看向大門,戌甲深呼一口氣,冷言道:“不必了,你等門旁的幾人站遠些,剩下的由我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