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八十三、入靜之用
    聽到趙塚子令自己入靜,戌甲立刻平氣靜神,不知不覺間周圍景緻一變,這便是入靜了。此時看再向趙塚子,已然不見剛纔衣着相貌等等,只有一個人形內綠外紅的色塊。色塊伸出一臂長,托起一深紅色塊,此色塊下方還有一漏斗形、絮狀色帶,其上寬處與深紅色塊相連,下窄處與那伸出的一臂末端相連。

    那一臂緩緩擡起,深紅色塊忽然飛離,並拖着絮狀的尾巴。且不管深紅色塊飛至何處,其拖着的尾巴始終與那一臂末端相連。而後,那深紅色塊忽然消失不見,戌甲也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便立刻從入靜中醒來。

    見趙塚子仍站在身前,戌甲便將剛纔所見都說了一遍。趙塚子便問道:“你剛剛見到的那條尾巴是何物?”

    戌甲想了想,答道:“想來應是師傅剛剛操控火球時,手中所控的靈氣吧?”

    趙塚子跟着又問道:“倘若你剛纔入靜之時亦能提前打鬥的話,你會如何對付那火球?”

    戌甲隱約明白趙塚子之意,卻又不敢確定,只得試問道:“師傅的意思可是讓我以附靈之槍頭去截擊那束操控火球的靈氣麼?”

    趙塚子點了點頭,說道:“不光對上術要如此,對上器尤其要如此。相比於體而言,術、器皆有二優勢,一爲數多,二爲距遠。之所以有此二長,皆因修練者能以靈氣遙控術、器。平日教你練體時,總提醒你要擊肘、擊腕,那麼於練術、器者而言,所控靈氣被截便如同肘、腕被擊,再難攻己。須知但凡有些手段之人,皆能同操數術或數器,若只憑手中一兵,必難久敵之,故而須尋機逐次破掉部分乃至全部術、器,方纔有取勝之機。”

    戌甲聽後,雖理解話中之意,卻生出大大疑問,說道:“師傅說的確是有理,可我入靜亦非唸到即成,於打鬥之時仍不可行。”

    趙塚子卻哼了一聲,說道:“我既有八分確定,自然有道理。目下你入靜雖仍須不少時間,勤練之後卻可縮短其時長,練至深處則可轉瞬入靜。”

    見戌甲目中不信,趙塚子接着說道:“你別不信,以前有人做到過。”

    戌甲此時更加驚奇,忙問道:“真有人能做到?”

    趙塚子答道:“當然有人做到過。事實上這麼多年來,能迅速入靜或醒來的人並不太罕見。能同時做到兩者的雖少,卻也並非沒聽說過。況且對靈氣過分敏感了,時常沒有好處,反倒可能遇上壞事,所以特意去練的人本就不多。因此真有這類天賦的人,恐怕並不會太少。眼下已能確定你有其中一半的天賦,另一半天賦從趨勢上來看也並非沒有可能。”

    戌甲大致明白了趙塚子的意思,便問道:“那我果然練好另一半之時,又有何用處呢?”

    趙塚子擡手指向天空,說道:“日後你若真對上有手段的術、器之人,少不得會被拉開距離。那時去截擊術、器根部,雖能斷壞對手所控之靈氣,卻過分危險。穩妥之法乃是閃避、躍過,而後尋更遠處靈氣截擊,此時須截擊之人能準確把握靈氣位置,這便是入靜之用處。”

    戌甲向湖面走了幾步,站住並想了好一會兒。然後轉身回來趙塚子身前,問道:“那我日後是否該每日抽些時辰專練入靜?”

    趙塚子搖了搖頭,說道:“先不忙,等我尋到了合適的地方再說。此外你須牢記,日後獨自修練時,若尋不到可靠安全之處,寧可暫且不練。”

    之後的日子裏,戌甲仍舊按着一直以來的習慣安排修練,有時會與幾個師叔的弟子們互相切磋。以前師叔們也曾提出過,可每次都被趙塚子以戌甲本事不濟爲由給拒絕,如今倒是默許了。當然師叔們教弟子的本事也不賴,戌甲只能跟幾個年限相近的弟子打得有來有回,對上年限久一些的還是明顯招架不長。

    一天夜裏,趙塚子叫出戌甲,隨自己來到一處雜物室門口。這雜物室位置相當的偏僻,戌甲在學堂這麼些年了,竟愣是沒注意到有這麼間屋子。瞧瞧開門進去,沿着縫隙小道朝裏面走,中間卻是一塊空曠地,原來各式雜物皆是圍着這塊空曠地堆積着的。趙塚子讓戌甲盤坐在中央,而後掏出四枚仙貝,對戌甲說道:“仙貝中蘊含有靈氣,且其中靈氣拘而不沉,勻而不飄。我將這四枚仙貝分置於不遠處,你只將注意力放在仙貝之上,周圍一切其他靈氣試着儘量略去。”

    說完,便將四枚仙貝分別放在戌甲的前後左右。而後囑咐戌甲,自己去屋外呆着,便獨自離開了。此時屋內輕悄悄,戌甲環視了一圈周圍,心知不可能一蹴而就,便仍照着以往的法子入靜。不覺間眼前出現變化,再擡眼環視一圈,變成了幾大塊多色混雜的山形色塊。而在自己身旁不遠處,則有四個小色塊,顏色不一,呈薄紗狀。這會子戌甲才知道,原來仙貝當中也並非只注入了一種靈氣,想來是一貝一行,五行俱全的。

    趙塚子教戌甲只注意仙貝,可四周雜物所蘊靈氣遠強於幾枚小小的仙貝,戌甲連着試了半個時辰,始終做不到。自覺周身靈氣流動似有些湍動,趕緊從入靜中醒來。平順了一番,站起身來,走出屋外。

    趙塚子也從不遠處走來,問道:“練得如何了?”

    戌甲嘆了口氣,搖頭答道:“按着師傅的話去試了,卻怎麼也做不到。”

    趙塚子倒也不意外,只說道:“你再進去練半個時辰,練成什麼樣都行,不必強求。時辰一到,即刻停下並調息片刻,然後出來。”

    照着話戌甲又進去練了半個時辰,出來之後,趙塚子也沒再問練得怎樣,直接帶着戌甲回住處去了。到了之後,趙塚子讓戌甲這兩日琢磨一下如何重新分配時間,要保證每日修練入靜至少一個時辰。

    進了屋,戌甲沒有打坐,而是躺在榻上開始思考如何分配日後的時間。說起來,自從經歷了欄樓的那一年半歲,戌甲的心中對往牀榻躺下似乎沒有以前那麼排斥了。回來後的這些日子裏,時不時的會隨性朝榻上一躺,根本沒有半點異樣感覺,有兩次甚至還小睡了一會兒。

    權衡了好一陣子,首先道法是根基,修練的時間不能減。接着是扎步、跑湖以及幾套拳腳,這些是體學的基礎,且將來年試主要考的就是這幾樣,故而也不能修練得少了。然後是槍術,依師傅及幾位師叔往日話中之意,這會是日後自己在山上的看家本事,想來也是不好落下。這麼一釐,就只能從輔修那裏扣出時間了。只是戌甲心中尚有個疑問,不好當晚就做下決定。

    第二日一早,戌甲找到趙塚子,問道:“師傅前日說我對於靈氣敏感,那這對於輔修術、器可有何影響麼?”

    聽到戌甲這麼問,趙塚子看了看戌甲,又轉身想了想,反問道:“你是不是想問自己在術、器兩學上可還算有些天賦?”

    說完,轉過身來盯着戌甲。這正是昨夜戌甲心中的疑問,此刻被當面點破,雖有些不好意思,可戌甲還是點頭承認。

    擡手示意戌甲坐下,趙塚子也坐在旁邊,說道:“若論這敏感對修練術、器是否有所幫助,那肯定是有的。難道一直以來,你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藥房那裏習練手法的過程中,從未遇到過真正難以邁過的門檻麼?”

    戌甲低頭看了看雙手,又擡頭看向趙塚子,慢慢地點了點頭。剛纔這話確實沒錯,這麼些年來,戌甲在藥房習練各種控靈的手法,雖進境不快,卻總能一練到底,從未被阻斷過。再想想自己修練輕身、壁虎術時,只要手腳協調好了,掐訣施術也都一貫順利。

    可戌甲也明白,剛纔的話只說了一半。果不其然,趙塚子接着說道:“可術、器所需天賦並非僅僅一項而已。同爲要緊之處在於,腹丹有大量,經脈須堅韌。此二學中那些真正的手段一旦施爲,皆須靈氣不斷支持。腹丹容量不足,則靈氣支持不久。經脈若不堅韌,身子便承受不住。而這兩樣,你都沒有。因之不光術、器二學,便是你日後習練藥學也會受限。眼前你只在藥房裏學些基礎,尚看不出來什麼。等將來離了學堂,若有機會經手大鍋煉製,即藥房弟子在內堂那間煉藥房裏習練的本事,你就能體會到各中差距了。”

    知道戌甲此刻仍舊將信將疑,趙塚子踱步走到門口,然後又問道:“昨夜你練到一半出來時,可覺察到自己身上有何異樣麼?”

    戌甲立刻搖了搖頭,當時自己只想着能從趙塚子那裏聽到些看法,並未注意身上如何。趙塚子擡手指着自己一側太陽穴,說道:“那時你左右兩穴紅腫,面色卻泛白。兩穴紅腫便是經脈強撐,面色泛白則是靈氣不支。”

    話說到如此,便由不得戌甲不信了。心裏盤算了一下,問道:“師傅,昨夜我想了想,道法、拳腳及槍法這些都不能落下。要每日一個時辰練入靜,就只能從輔修的三學裏扣除時間。藥學有療傷、解毒甚至活命之能,我還想盡量多學些。左右算不上多麼有天賦,那就從術、器那邊扣除時間,師傅以爲如何?”

    趙塚子卻不同意,說道:“眼下你每日在那邊學一個半時辰,扣除一個時辰便只剩半個時辰,這太少了。記住了,今後無論如何也要保證每日至少在那邊學上一個時辰。至於還短出的那半個時辰,你可酌情從體學的幾項中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