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八十四、趙培師伯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趙塚子幫着拿定了時辰如何分配,戌甲便照着安排修練。趙塚子亦將那間雜物室的開門手訣教了,戌甲則每晚大約子時初刻停下打坐,去練一個時辰入靜,至丑時返回住處,繼續打坐修練道法。二、三個月之後,雖然仍是無法忽略掉雜物堆中的靈氣,但對於四枚仙貝中的靈氣卻感知得愈加清晰。也曾帶去沙漏試了好幾次,入靜所花費的時間的確漸有些微減少。

    又是幾個月過去,這天戌甲一早練完拳腳,便自三臺山上跑去對面。不過,今日卻不是過去學習,而是約好鄔憂一塊兒看熱鬧,三年一次的對練榜要定下名次併發獎勵了。到了約定的地方等了一會兒,就遠遠看見了鄔憂。

    等到了自己面前,戌甲問道:“怎地今日就你一人起來,那些師兄弟呢?”

    鄔憂嘿嘿一笑,答道:“幾個師兄以前見得多了,而且眼下這榜中也沒有什麼特別之人,就不想看了。另幾個師弟則是師傅不許來,怕亂了他們的心境。”

    戌甲卻反問道:“師伯怕亂了你幾個師弟的心境,就不怕亂了你的心境?”

    鄔憂哈哈一笑,說道:“師傅都不管我了,只要不惹事就行。師傅巴不得我願意出來看看熱鬧,省得擾了師兄弟們的修練。別光說我了,你不也是獨自一人來的。”

    戌甲嘆了口氣,說道:“又裝糊塗不是?這榜上歷來就難見到體學的弟子,跟自己壓根兒無關的東西有幾人會關心的?”

    鄔憂切了一聲,問道:“那你還幹嘛還來看?”

    戌甲莫名地笑了笑,說道:“好歹被關了那麼久,總得補一補漏掉的見識吧。”

    鄔憂也沒反駁,接着說道:“等看完了這兒,跟我去一趟,我師傅想見你一面。”

    戌甲奇之,想問下原因。鄔憂卻揮手攔住,只說自己也不知道,是臨來前師傅忽然吩咐的。

    依照慣例,每次都是在銘礪樓門口當衆定榜。這次也沒例外,臺階上方站着幾位前輩,下方則聚着一羣弟子。其中一位前輩站出來,將剛剛取來的對練榜拿在兩手間,從後到前宣讀名字及對應之獎勵。平心而論,前幾名的獎勵仍是頗爲不錯。先不談有無用處,單按眼下市價來說,幾百乃至上千的仙貝還是值當的。

    名次排定,臺階下一片議論,上榜者依次領獎。戌甲與鄔憂覺着無甚可看了,便離了人羣。路上,戌甲問道:“剛剛那排名和獎勵有何看法沒?”

    鄔憂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看法,前面的名次快兩年了就基本沒動過。都是差不多出身的,互相尊着,不會真較勁兒。有出身更好的就自覺讓出位置,遇上出身一般卻又沒長心眼想往前拱的,就聯手壓一壓,來回就那麼些事。至於獎勵,前面名次的一直都算不錯,至少對你我這樣的尋常弟子是相當可以的。不過,對真正領到獎的那些人就兩說了,他們從來不缺開銷。而後面名次的獎勵就純粹是鼓勵罷了,拿了也派不上大用場。並且我留意了最近幾次開榜,前面名次的獎勵大致還保持同一檔次,可後面名次的獎勵卻在慢慢縮水。”

    對鄔憂的判斷,戌甲礙於消息不足尚無法全信,卻覺着大體上應該沒什麼可否定的。自從經歷了去欄樓之前的那次年試,戌甲便已經明顯感到學堂弟子間的相爭愈加激烈了。僅爲了一場對練的勝利,售價幾百枚仙貝的符篆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地朝對手扔。縱是出身不凡者,其作爲一名學堂弟子出手也未免太過闊綽些了。戌甲後來也想過,學堂的弟子們互相爭的無非就是前程,只是眼下還沒法看清到底是弟子多了,還是前程少了,亦或是兩者皆有。

    鄔憂的住處戌甲去過幾次,可趙培那裏就一次沒去過。不知爲何,心裏總有些怯意。反倒是鄔憂心大,見戌甲去了欄樓一年未回,便自己找去趙塚子那裏問,而且從隻言片語中能聽出來,趙塚子對鄔憂的印象應當不壞。

    趙培子的住處是一處相對偏僻的宅院,比起這邊的整體風格來說,倒是顯得簡樸不少。聽鄔憂說過,平日趙培子多半在這裏教授紙面知識,需要練手時纔去別處。且這位大師伯的學問相當之淵博,宅院裏雖沒藏多少書冊,可一直以來,鄔憂等幾個師兄弟無論在哪裏找出什麼樣的問題去問,大師伯那裏都能詳細解答。因此一直以來,戌甲也很想見見這位大師伯,看看其與幾位師叔所描述的究竟有幾分相像。

    進了院門,見到鄔憂的兩位師兄正在院中。各自點頭寒暄了兩句,鄔憂問道:“師傅給幾位師弟的授課完了沒?”

    一位師兄答道:“應該是完了,剛剛纔走了幾位師弟,怎麼你有事找師傅?”

    鄔憂指了指戌甲,說道:“師傅吩咐我帶戌甲過來見上一面。”

    另一位師兄笑着問道:“怎地,這是師傅怕你交友不善,被帶壞了?可我卻總怕戌甲被你給帶壞了。”

    鄔憂咧嘴笑了笑,說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影響嘛,都是互相的,互相的。”

    開過幾句玩笑,鄔憂便領着戌甲進了屋子。穿過客廳,來到一扇房門前。二人對視了一眼,鄔憂便輕輕敲門,問道:“師傅在麼?我把戌甲帶來了。”

    門內傳出一聲“進來”,鄔憂便推開房門,領着戌甲進去了。一間無甚裝潢的半大屋子,窗臺旁邊站着一人,那便是趙培子了。然此刻卻並未身着制服,只是素衣簡裝而已。待二人走到身旁,趙培子轉過身來,特意多看了戌甲兩眼,而後朝鄔憂問道:“這麼快就回了,想是看了一半就不看了?”

    鄔憂答道:“無甚新鮮之處,就不想多看了。對了,師傅,這就是戌甲。”

    說完,鄔憂扯了扯戌甲的衣袖,好讓他上前一步說話。戌甲躬身問候道:“大師伯,師侄有禮了。”

    這時,趙培子微微眯了一下眼,說道:“難得你肯在師伯稱謂前加個大字,只是你師傅准許這般叫我麼?”

    這問題顯然讓戌甲有些爲難,看了鄔憂一眼,又低頭想了想,才答道:“不瞞大師伯,師侄曾從師傅及幾位師叔口中知曉過一些往事。在師侄看來,師傅對大師伯確有些怨氣,可也只是怨氣而已,沒有夾雜其他。至於幾位師叔,從言辭及神色則可看出仍舊十分敬重大師伯,對當年之事也並非全然不能理解。”

    聽了戌甲這話,趙培子側身朝向窗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也不必挑些好話在我面前說,怨不怨我,理解不理解我,這麼多年已經過去,我也不大在乎了。”

    說完,指了指一側牆邊的靠椅,說道:“戌甲,你且坐下。鄔憂,我有些話要與戌甲說,你先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