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八十六、拳腳陪練
    從對面回來後,戌甲想了想,還是去了趙塚子那裏。被問及何事之時,戌甲說自己在那邊看揭榜,然後被鄔憂帶去見了趙培子,還聊了將近一個時辰。聽了戌甲的話,趙塚子卻沒多問什麼,只說了句不要耽擱修練。戌甲看不出來趙塚子是怎麼想的,既然沒開口問,那自己也不好說,便出了屋子,轉去湖邊修練。

    之後的一段日子倒也平靜,周圍沒發現有什麼大的變化。戌甲還是按着習慣在修練,順便抽空去了兩趟文館。上次趙培子提到了第八層道法,戌甲便更加好奇那第九層道法是怎樣一回事,故而專尋有關書冊記載來看。在一冊薄卷中還真找到了一段話:

    山上道法自一層起,至八層止,或可賴家世出身以塑,或可借才智運氣以成。唯最上九層須得山下億兆生民齊心禱祝,方可全其大功。然人仙畢竟相隔,此乃全功之大礙。欲得人心禱祝,己必先爲人。以人身成就仙道,比之仙身成仙道,何其難也。故而千萬年來,唯開山大仙一人得窺九層之貌,成人仙之姿。九與八雖只一層之隔,卻乃天地之別。九之威如天之怒,山中衆仙皆不敢正眼覷之。嘗聞六、七曾合迫於八,未聞七、八敢圍攻於九,其勢其力可知矣。

    倘若這段話所載無有大差,那自開山大仙以後無人再能衝破八層便不足爲奇了。上九須民心,然山上門派史籍中分明記載了,後世衆仙或無力馭之,或無心攝之,甚或厭棄之。始終有人心存想法,認爲不須民心襄助,亦能登頂九上。只是漫漫歲月過來,仍是無一人可以做到。

    除了在文館尋到書冊而長了見識,戌甲在藥館那兒也有收穫。連花了好幾日工夫,跟隨潘蜀椒學煉了小五行丹。顧名思義,即一套五個方子,煉製出五種丹丸。除了這小五行丹外,往上還有五行丹和大五行丹。其藥性相類,皆是在大約半炷香的工夫內,在肌骨及內臟之表附着五行靈氣。此種靈氣難於爲腹丹吸納,亦不便於經脈流轉,故多以應周遭靈氣變化而備之。譬如,預料將有水遇靈氣至,可先服食火、土丹與之相抗。只是那五行丹和大五行丹的藥效太烈,以戌甲眼下修爲,斷然不能服食,不然會有性命之憂。且縱然是小五行丹,亦須謹慎服食。因藥之五行入體,或克,或生,或耗,或旺,皆有損於原本肉身。據藥房書冊所記載,服食太頻,會致經脈鬆緊無力,肌骨壞爛疼痛,以致修爲大損乃至全身癱瘓。

    這天傍晚,戌甲到了地下修練室,卻瞧見趙塚子已在那裏,正跟幾位師叔說話。戌甲走上前去問候,正要去尋個位置練槍,卻被叫住。待師傅與師叔們說完話,纔對戌甲說道:“過幾日開始,每天傍晚會有些體學的師傅領弟子過來比試拳腳,你要來陪練。”

    戌甲奇了,問道:“比試什麼拳腳?”

    趙塚子說道:“又快到年試了,最近幾次年試都難得有人能通過。學署放了消息,再連着幾次無人能過,便要考慮削減體學的名額。爲了保住名額,體學這邊的師傅們便商量多搞些對練。”

    戌甲卻覺着奇怪,問道:“有各位師傅陪練,或年限長的弟子對練即可,爲何還要我這般年限不長不短的去陪練?”

    趙塚子瞟了戌甲一眼,說道:“兩個目的。一者讓年限長的弟子多應付些打法,二者讓年限短的弟子多長些見識與膽量。再高明的師傅也模仿不出所有打法,且弟子與師傅對練,始終是放不開手腳的。”

    看到一旁豎着的長槍,再看看戌甲,趙塚子又說道:“陪練的這陣子就不必再練拳腳套路了,省得把身子練呆了,其餘一切照舊。”

    大概過了五、六日,果然每晚都有些師傅帶着弟子來地下修練室。體學這邊其實分了幾脈,趙塚子師兄弟們是其中一脈。每一脈都有一個這樣的地下修練室,只是相比趙塚子這一脈而言,其他幾脈更加凋零,所以才商量湊到這裏來比試。

    戌甲先旁觀了兩日,大約看出這幾脈各有所長,亦各有所好。有好力的,有追速的,有抗打的,而自己這一脈更多的講個巧字。仔細回想一番,先前在年試及四學比試中,這幾類弟子都有出場。

    前幾日是臨考的幾位弟子互相比試,完了就開始分別與其他弟子對練。眼下,戌甲便對上了一位臨考的弟子。看之前的比試,戌甲知道眼前的這位弟子練得一身氣力。互相致意之後,當即沉肩屈膝,後撤半步。對手猛地上前,便是一拳朝面門砸來。戌甲側過身,欲出手扣住對方手腕,誰曾想這一拳太重,竟是拿他不住。戌甲一鬆手,趕緊往側面後撤出兩步,胸口被對手拳鋒帶出的靈氣壓得一陣難受。既是拿不住,那就不可再去拿。此時,對方又是一拳過來,戌甲不敢硬接,再朝側後撤步。總這麼躲顯然不行,弱勢之下早晚要被打中。眼前又來一拳,戌甲不再後撤,反而屈身迎了上去,躲於來拳之下,跟着一記升拳朝對方下頜打去。眼見打中對方,正心下一喜。拳臂卻傳來一陣疼痛,對方也似個沒事人樣的。戌甲一急,趕忙另手一推,雙腳後蹬,閃出對方的拳勢。再擡起手時,竟發覺拳上的靈氣被震散了幾分。

    此時,戌甲才明白過來。對方並非只練了氣力,還練了肌骨,對學堂的弟子而言,必是相當的抗打。對方似乎對戌甲剛剛那一下子有些預料不到,沉默了片刻,猛地衝了過來。只是這次沒有直拳打向面門,而是將將近身之時,一記下勾拳打向肚腹。戌甲本能地沒有朝外側躲閃,反而一手去搭來拳,閃過身躲進中線,正欲側向擡起手肘,擊打胸喉。不曾想對方搶先一步,伸出另一手朝戌甲腰間一推,壞了戌甲的身形,跟着再一步上前,以額頭砸向戌甲側臉。嘭的一聲,戌甲竟被砸飛出去幾步,腦中嗡嗡作響,掙扎了半天也只能面前踉蹌站住身子,打卻沒法再打了。

    兩方的師傅一直在不遠處觀看,眼見着如此,對方的師傅趕緊上前終止了比試。走到戌甲身旁,以手扶住戌甲脖子輸入靈氣,並取出一粒藥丸塞入口中。過了一會兒,戌甲方纔漸漸緩過勁來。那師傅拍了拍戌甲後背,領着走到趙塚子面前,說道:“方纔我那弟子一時沒收住,打得有些狠了,還請見諒。”

    趙塚子輕拍了幾下戌甲的臉,然後說道:“無甚要緊,互相比試之時,在所難免。倒是你這弟子教得真不錯,攻防都有絕活。這陣子多攢些經驗和信心,通過年試的機會不小。”

    那師傅笑了笑,說道:“承你吉言,能過那是最好了。眼下甭管誰的弟子,只要能過一個,大夥就都能鬆一口氣。”

    趙塚子也說道:“聽你這口氣,想來也頗有幾分信心,平日能在你手下走上幾招?”

    那師傅看了眼一旁的弟子,說道:“唉,多的時候能走上十來招,卻不太穩定。且與我練得多了,招數套路也熟悉,真對上年試的考官就難說了。”

    趙塚子也看了看那弟子,說道:“能走上十來招,那就再好好練練,遇上對路子的考官多撐一會兒,說不定就捱過去了。好了,我帶弟子去旁邊緩緩,你且自便。”

    說完,攙着戌甲走到一旁角落。手按壓在戌甲頭頂,緩緩輸入靈氣。待戌甲恢復得差不多了,纔開口問道:“上下靈氣被震散了?”

    戌甲看了看拳頭,又揉了揉麪頰,答道:“確是被震散了。一拳打上去生疼,腦袋被砸得直冒金星。”

    趙塚子說道:“此刻該明白道法如何之重要了。”

    見戌甲點了點頭,趙塚子接着說道:“單論招式而言,你是先贏後輸。可若是你的靈氣再強上幾分,一開始便能扣住對方的手腕,也許就不會有後面的事了。退一步講,即便仍舊要輸掉最後一招,也不至於被砸得那般失了神。山下講一力降十會,到了山上也差不多,只不過除了力氣更講靈氣。別信那些混賬書裏的什麼斗轉星移,純是臆想淺見,把對手當傻子來寫。只有先練足氣,取巧方纔有用。”

    戌甲擡頭看看不遠處正對練着的弟子們,轉過頭去問道:“師傅,那今晚我還要去比試麼?”

    趙塚子想了想,答道:“不必了,你就在此調息理氣,然後觀摩他人的招式套路即可。日後你要記住了,一旦身上任何一處真被打狠了,尋得機會便要立刻調理恢復,無必要的話切莫再去強拼。知你閒時愛看些蠢書,只是不要把那些書裏寫的蠢話當真了,熱血上頭的下場就是冷血下葬。”

    戌甲知道自己這師傅從來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兩句挖苦絲毫不在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趙塚子笑了兩下,便又去看別人的比試。說來剛剛那一下子,其實真是因禍得福,對手幾招身教,加之師傅幾句言傳,令戌甲對何爲修練看得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