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八十八、入靜小試
    戌甲攤開一隻手掌舉到鄔憂面前,說道:“就同一層次修爲而言,不管是控靈的精準如何,還是輸靈的力道大小,練體之人都明顯不及術、器。所以,入靜時的那種感知雖有用,卻不是用來直接影響甚至破壞術、器的,那根本做不到。你在場上與人比試時,可是一直在以手掌中的一股靈氣來操控已成型的術法麼?”

    鄔憂奇怪道:“這是自然,術、器之法不都是這般麼?”

    戌甲便問道:“往日與你比試的練體弟子都是如何打法?”

    鄔憂想了想,說道:“多不過是左右閃躲,上跳下俯。若能盡數避開,再欺身以求近戰。”

    戌甲點了點頭,說道:“我也一直是這般打法,可有了入靜的本事,就可尋機換個打法。這樣,待會兒我會與你隔開十步遠。你可先掐出術法,見我舉槍衝來之時,便將術法射出。”

    鄔憂拉住戌甲,問道:“你真的有把握?”

    戌甲笑了笑,說道:“你別掐個大殺招就行。我最多捱上一記術法,又死不了。”

    說完,戌甲便提槍走出十步遠。轉身面朝鄔憂,端着長槍,漸漸入靜。鄔憂拽不過,只得手上掐了個水訣,託在掌中。見到戌甲果然邁步衝了過來,手掌一推,將水球射出。在水球將將靠近之時,戌甲側身一閃,跟着朝水球后面空處斜刺一槍。鄔憂猛地發現自己竟失去了對水球的操控,手心的那縷靈氣似是被切斷了。

    噗嗤的一聲,水球落到了地上,打溼了一片沙土。戌甲提着槍,走到鄔憂面前,問道:“剛纔是如何感覺?”

    鄔憂卻馬上反問道:“你把我操控水球的靈氣給切斷了?”

    戌甲點了點頭,說道:“在我向你衝來之前,已然入靜。所以,你將水球射來之時,手掌中的那縷靈氣是何軌跡我看得十分清楚。在快被水球射中之時,我立刻醒來,並朝槍頭灌注靈氣,然後扎向靈氣軌跡上的一處地方,就成了現在這般樣子。”

    鄔憂看了眼戌甲身後的那灘水跡,說道:“直接切斷控靈,難怪你說這本事能應付術、器。不過,等我想想……。”

    鄔憂轉着圈想了好一會兒,說道:“你說這本事能拿來應付術、器倒也無錯,只是相較而言更適合應付器,遇上了術卻要打些折扣。”

    戌甲詢問爲何,鄔憂解釋道:“練器之人的手段大半落在器上,倘若被切斷了控靈,身邊又無備用靈器,且一時難以尋回被斷靈器的話,那便再無有力手段了。可練術之人卻不同,本事都在靈氣上,縱然幾個術法被斷,只要尚有靈氣流轉,就還有手段可出,很難立馬受制於人。不過麼,倘是同伴將被術法打中,用這一手近身救護倒是挺好的。”

    戌甲嗯了一聲,也說道:“是有道理。練術之人若是一把接着一把地扔出許多術法,那還真是來不及去斷。而練器之人身邊所攜靈器終歸有限,卻可以斷來消耗之。”

    伸手彈了彈槍頭,鄔憂有些好奇地問道:“戌甲,你平時是怎麼練這入靜的?”

    戌甲索性把長槍扔給鄔憂,然後坐在地上,說道:“是我師傅想的法子,先找了間屋子,中央有一塊空地,四周堆滿了雜物。人坐在中央,然後在四周不遠的地上隨意各放一枚仙貝。臨了,教我入靜後專注那四枚仙貝中的靈氣,卻略去四周雜物中的靈氣。”

    鄔憂一聽便來了興趣,坐到戌甲一旁,問道:“那你做到了沒有?”

    戌甲笑了笑,答道:“哪兒那麼容易,屋子裏堆的雖都是些雜物,內中的靈氣堆積在一起可不少。一開始時,我只要一入靜,周身感覺到的便全是那些雜物中的靈氣。得慢慢摸索一會兒,才能找到仙貝靈氣的方向。”

    鄔憂點了點頭,說道:“雖想不明白這法子是個什麼道理來頭,可就是覺着應該有用。那你後來練得如何了?”

    戌甲說道:“我也不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法子,可還是照着去練。一遍一遍地讓自己的靈氣去熟悉仙貝中的靈氣,逐漸敏感了起來。如今,我初入靜之時,只要念頭一起,周身靈氣一散,便能大致摸到仙貝的方位,而周圍的靈氣也不再似當初那般擾亂我自身的靈氣。每次習練之前,我會在身旁放一個沙漏計時,幾個月看下來,入靜確是一路緩緩變快。把最近這幾日的平均算下來,大致比我初次計時快了十分之一。”

    鄔憂擺了擺手,說道:“才十分之一,那你且得練。這類手段多是越練進步越慢,想要達到瞬間入靜的地步,天知道要花多少時日。”

    戌甲倒是不介意,說道:“眼下我道法還未練上來,再練別的也難有大的進展,不如跟着道法一路慢慢練就是了。對了,你的道法練得如何了?”

    鄔憂一攤手,說道:“難不成你沒看出來麼?”

    戌甲無奈地搖着頭,笑着說道:“我怎地能看出來?算了,算了,不問便是。”

    鄔憂朝後一躺,看着天,問道:“上山快小二十年了,我說戌甲,你對將來有打算麼?若是真的通過了年試,你想去哪個府,哪個署?”

    戌甲也躺下,翹着腿想了半天,答道:“按說學堂裏的體學部分與傷府關係最密,真要能通過年試,去傷府該有個不壞的前程。可每次一想到這兒,心裏總會隱隱覺着哪裏不對,似乎不該去傷府,當換一個位置。只是接着無論再如何去想,也想不明白到底哪裏不對,更想不出不去傷府的話又該去哪裏。跟着再一想眼下體學的狀況,連將來通過年試的把握都沒有幾分,想再多怕到頭來是白想,索性便不再去想,真有那麼一天再說。”

    鄔憂卻是不信,笑着說道:“我還看不出來麼,你哪裏是那般豁達性子?嘴上不說,心裏想的一點都不會放下。不過剛纔說的也沒錯,咱們不像那些有出身的弟子,有長輩事先給設計好前程。只能瞧着腳下有路就邁開步子,走到哪兒算哪兒。等沒路了,就再看看自己還有沒有腳力和心氣。有的話就往回走,再另尋一條路。沒有的話,那就乾脆點原地一躺,等着陰司判官來收命。”

    想了想,鄔憂又問道:“這入靜我可不可以練?”

    戌甲奇怪道:“練是應該可以練,可難說能練成什麼樣。再說了,你練這個有什麼用?與其用術法去斷,還不如想法子直接打在對手身上。”

    鄔憂搖了搖頭,反問道:“要是一時發現不了對手,或是沒法打中對手,又該如何?我可沒你那身閃躲的本事,不想法子去斷,怕是跑都跑不掉。”

    聽了這話,戌甲琢磨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你倒是想得遠,也有道理。而且受周圍所限,術法與術法也並非能隨意相撞,有些時候能斷確是最好。可還是那個問題,無法保證能練成什麼樣。按我師傅的說法,他是知道我能瞬間從入靜中醒來後,纔開始考慮教我練。且之前也多是在入靜與醒來二者中至少有一個瞬間做到的人,纔會去專門練這個,你眼下能做到哪個?”

    鄔憂撇了撇嘴,說道:“當然是一個都做不到,唉。我師傅照樣嚴禁弟子們隨意入靜,所以我有想法也不敢去問。”

    戌甲一推鄔憂肩膀,說道:“行了,我都還不一定能練成,你就別胡思亂想了。若是哪天我真的能練成,那時再來教你也不遲。對了,到時候說不準也得讓你幫我挑個有殺傷、能射出去的術法來練。”

    這下便輪到鄔憂奇怪了,問道:“你學那種術法作甚?對練體之人而言,練幾個身形或是護體類的術法豈不有用的多?再或者,學些偷聽、窺視的術法也不錯。”

    戌甲說道:“是師傅要求學的,只是何時學以及學什麼讓我自己把握。我也不明白爲何讓我學這個,只聽師傅說不必學精,但至少要會一個。有這麼一、兩個這類術法,便能在遇事時多使出些手段,有備無患罷了。”

    鄔憂想了想,說道:“那也行,只不過你僅僅是輔修術學,與道法修爲相匹配的殺傷術法很難練好,得從低一個層次的術法中去選才好。可眼下只練到第三層道法,與之相匹配的已是最低層次的術法,往下便沒得選了。所以我看吶,你須至少把道法練到第四層之後,再來考慮這事。”

    戌甲伸手抓起一把沙土揚了,說道:“這道法的瓶頸得早些突破纔好,不然什麼都練不動了。可惜手裏沒幾個仙貝,只能靠每日打坐慢慢攢了。”

    鄔憂笑了笑,說道:“看看,你心裏還是着急。我就說你沒那麼豁達,真的能放下。”

    扭頭看了看鄔憂,戌甲也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鄔憂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說道:“今天聊夠了,我就回去了。”

    戌甲一揮手,算是送別。等鄔憂的身影漸漸遠去,戌甲又一頭躺下。枕着兩手看着天,自言自語道:“是啊,急不得,也急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