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一百一一、諸事準備
    過了半個多時辰,那扇門開了,有人陸陸續續走了出來。戌甲遠遠地看到了鄔憂,便招了招手。走到戌甲跟前,鄔憂笑着問道:“自從來了這裏,平日裏就沒見你閒過,怎地今天這般悠哉起來,坐在樹蔭下欣賞風景?就不怕本事練不到家,到時候進了靈封谷要丟了性命麼?”

    目送旁人離開之後,戌甲佯嘆一口氣,說道:“有什麼辦法,練得好好的,讓人給趕出場了。同人不同命,到時候真被收進黃泉車帶出谷,那也是天註定。”

    鄔憂上下打量了一番戌甲,這才笑着說道:“你這人啊,都不好說了。別人都是本事練得越大,遇上事了就越是不服。偏你是反着的,手段見長,也愈發地認命了。”

    戌甲也不禁笑了笑,說道:“就是命裏有的,本事才練得大。都是赤條條的肉身凡胎,生來不帶些天賦,不給個好性子,不遇上些機遇,不碰上些貴人,爲何山下那麼多人中,偏你我這樣的能上山來練出本事?”

    擺了擺手,戌甲繼續說道:“找你來不是爲講這種喪氣話的,這幾日在這裏練得如何了?”

    鄔憂搖了搖頭,說道:“不還是跟之前練得一樣。正兒八經有天賦的都不在這裏,在這裏的淨是些與我差不多,甚至天賦還不如我的,你說練起來進展能有多快?”

    轉了幾下手腕,戌甲點了點頭,說道:“來的這些日子裏,我也算看出來了,術學不光單練時不易上手,結陣之時怕是更難。一個術陣,一個藥陣,一個外放,一個內斂,都是以無形制有形。我等修仙,根基就是無形之氣。術、藥直達本質,練得更純粹。與之相比,體、器皆有藉助外力之嫌。”

    鄔憂卻不同意這般說法,反駁道:“萬物皆生於天地之間、五行之中,腹丹中的靈氣是如此,人體與靈器亦是如此。只不過,後者是先天生成,前者是後天養成罷了。既然源出一處,那又何分內外?”

    戌甲此時饒有興致地看着鄔憂,笑着說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這般話竟然能從你嘴裏說出來。難不成是來這裏之後,忽然間開悟了麼?”

    鄔憂擺了擺手,自嘲道:“什麼開悟不開悟的,你看我像那種有大智慧的人麼?在這裏待着,整日練來練去卻難見進境,自然免不了想東想西的。當年被關在欄樓那會兒,你不也是這樣麼?你自己是沒感覺,可在我看來卻真是大變了個樣。”

    兩人在樹下聊了好一會兒,才往回走。走到半路上,鄔憂忽然問道:“戌甲,你那邊有消息麼?”

    戌甲看着路,邊走邊反問道:“什麼消息,是過不久還要來一撥人的事麼?”

    鄔憂卻說道:“你說的那是人盡皆知的了。我問的是知道要來多少人以及會來些什麼人麼?”

    戌甲頓了頓腳步,看着鄔憂問道:“聽你的意思,莫非下一撥要來不少人,其中還會有了不得的人麼?”

    鄔憂點了點頭,稍顯正色地答道:“五、六年之後的那趟靈封谷的差,眼下看來是愈發地不同往常了。前幾日,我聽旁人提起過,說還要調集大幾百號人手來此。”

    戌甲聽後,眉頭一皺。想了一會兒,說道:“除了不能調和調不動的以外,道法練上四層的人幾乎都在此了。再想要大幾百號人,那就只能往下調只練上三層的了。可這些人要麼是已然放棄仙途而死心留在山下的老人,要麼就是尚在學堂的新人。倘若靈封谷的差果真十分要緊,那就斷然不會去用那些老人,只會抽一大批學堂裏的弟子出來。按山上如今的做派,怕是多會從壬、癸兩層的學堂裏抽人吧?”

    鄔憂點點頭,說道:“我想也是,不過有一點,這麼多人一起,總得分出七七八八的隊,找些大大小小的頭出來領。充任頭領的就不會是身份一般的人了。”

    戌甲也點了點頭,說道:“按以往的記載來看,領大隊的基本都掛着山上的職,僅此一點就說明其不是天賦不俗,便是出身不凡。至於小隊人選,則沒有定數,有上面指派的,亦有下面推舉的。你剛纔的話大概是想說,編整過後會來幾個有天賦或出身的人。”

    鄔憂笑了笑,說道:“也有幾分你說的那個意思。不過,你還說漏了一點,除了有天賦的及有出身的外,興許還有那種天賦與出身兼備的人物。”

    扭過頭去看着鄔憂,戌甲若有所思地說道:“就像那個葒麼?如果心性真如當年學堂裏傳言的那般,或許他會主動爭取這趟差,到時候你我便能再次見到昔日那個憑一手附靈於靈驚動全場的天才了。對了,你那邊有葒的什麼傳言沒有?按說這麼一號人物,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鄔憂卻笑了笑,說道:“還真是沒什麼動靜,自從離了學堂,也就頭幾年有些傳聞,再以後就如同漸漸銷聲匿跡了一般。時間長了,也就沒多少人再去關注了。畢竟吧,就算只論天賦,葒至多也就算是出類拔萃,怕是還到不了首屈一指的地步。”

    戌甲點了點頭,說道:“說到底,不管是天賦還是出身都與咱們這樣的拉開太遠,雖說都在一座山上,其實與咱們修的並不是一般仙。”

    沉默了片刻,戌甲繼續說道:“好了,說些別的。若是後面真的要來一大撥人,那八成又能見到忘兮了。對了,還有他那兩個好友,叫……齊雍和汾芹,那個汾芹還跟你一樣是術學的。”

    山上的日子總是覺着過得快,不覺間又去了大半年。這段日子裏,除在室內研習的藥陣外,其他三學的幾個基礎純陣衆人都看得出至少練出了點模樣。當然,也只能說有模樣而已,依令變換之時仍是看得見地生疏,更不要說這種身處平安而氣定神閒之下襬出的陣,一朝真遇上了強敵,那時還能打出幾分的威力來?

    這天,戌甲正在平日裏習慣的一處僻靜之地打坐調息。閉上的雙眼忽然一皺,隨即又舒緩開來。再一睜眼,鄔憂已然散去騰空之術,落在戌甲身旁。

    睜開眼看着鄔憂,戌甲說道:“這些日子你是不是專門去練了身法類的術法?剛剛我竟沒能憑動靜馬上辨認出是你來了,還是入靜之後才借靈氣特徵肯定是你。”

    鄔憂笑了笑,說道:“逃命的本事多練練總歸沒壞處,指不定哪天真能救命。對了,再過幾個時辰,一大撥好幾百號人就要來了。”

    戌甲側過身去,問道:“是咱們之前聊過的那些人麼?”

    鄔憂點了點頭,答道:“基本算是,明面上的來源都白紙黑字公佈出來了,癸層學堂也在其中。忘兮他們除非是得了奇遇而登了仙,只要沒傷沒病的便必然會被抽調到這裏來。”

    戌甲平復了一下氣息,而後站起身來,長吁了一口氣,說道:“來就來吧,反正這裏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你能聯繫上忘兮他們麼?”

    鄔憂搖了搖頭,說道:“直接聯繫是做不到的。不過你也應該打聽到了吧,這撥人來時會按各自目前的所屬地編分別成幾隊。癸層學堂的應該也會被單獨編成一隊,除了忘兮幾個之外,還有好些面熟的人,到時候仔細瞧瞧,找到那一隊不難,以後再去找忘兮他們就容易了。”

    戌甲拿一隻手搭在鄔憂肩上,呆呆地看着遠方。好一會兒過去,才緩緩地說道:“唉,見了面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們那幾個這些年一直過得不怎麼樣,尤其是忘兮,先是因爲壓不住性子,吃了好些大虧。之後,又如你說過的那樣,好似徹底失了心氣一般。可我也只能在一旁看着,託你帶去了點東西,僅此而已。”

    鄔憂反手拍了拍戌甲,勸道:“我比你也強不到哪裏去,當着面多了幾句安慰話罷了。咱們這樣的在山上,自己都好似落葉一般,隨便起一陣風就能被颳走。自己尚且顧不了,又談何去幫別人?再說了,不單癸層學堂是那樣,這山中上上下下,但凡你我能接觸到的,甚至是聽說到的,又有哪裏不是那樣?正如你說的,大勢如此。他人掀不掀得動這大勢先另說,你我是決計掀不動的。既如此,又何必再來想這些,徒勞煩心一場。倒不如收拾一下心情,等見了忘兮他們,大家一起高興地聚一聚纔好。”

    戌甲扭頭看了鄔憂一眼,又低頭看着腳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是啊,大勢如此,縱是九層真仙亦難違之,何況你我這般小人物。算了,算了……。”

    幾個時辰過後,二人站到入口處門內一旁。此時,周圍有好些人,應該也是與二人目的一樣,正等着來人。

    大門打開,就見到不斷有人進來。先進來的身着各異,之後便開始一撥一撥地統一起來,這必然是來自同一地方的人。沒過多久,那身熟悉的衣物出現在二人眼前。目光不停地在陸續走過的人羣身上掃過,鄔憂突然一拍戌甲,跟着拿手一指,戌甲順着看過去,見到人羣中似是有人衝這邊在笑。定睛一看,果然是記憶中的那個齊雍,其身邊幾個同是朝這邊看過來的也多不算是生面孔。忘兮好像也夾在其中,卻並未看過來,只是半低着頭,跟着大隊一直朝前走。

    遠遠地揮手送走那些面孔後,戌甲嘆了口氣,說道:“唉,看樣子忘兮還是沒提起心氣來。”

    鄔憂也說道:“吃了那般的虧,受了那般的辱,換了誰都難再振作起來。以後啊,勸慰也好,鼓勵也罷,當着忘兮的面莫要再輕易提起那些往事。”

    戌甲點了點頭,說道:“放心,我心裏有數。好了,既然知道他們來了,打聽清楚後,咱們可以抽個時間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