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提着酒杯,遠遠眺望着那邊的安德魯身邊人潮涌動的浩大模樣,有些感慨。
“就像是忽然間卸下了什麼壓着他的擔子一樣,感覺這個人的氣場都不一樣了。”
作爲大貴族萊斯家的嫡子,而且自己的未婚妻就是主辦方,安東尼並不用像其他人一樣湊到冠軍的身前。
無論這個冠軍到底是真是假,他都不在意,更不需要奉上讚美或是尊敬的目光。
可沒等他沉浸在享受自己底氣的自傲之中,耳邊忽然聽到了一聲輕笑。
呵。
“你還好意思說別人。”
帶着些嘲諷的輕笑在身邊響起,讓安東尼的表情微微變化。
在安東尼身邊挽着他手臂的未婚妻索菲,望着安德魯那邊沒有轉頭,淡淡地開口說道:
“剛纔你的表情也不是現在的樣子,不也是等他走了之後,你才冷靜下來的嗎?”
意有所指地用目光瞟了一眼寧封消失的方向,道:
“在那個守望者離開之後。”
呃……
聽着刺耳的話語,安東尼的臉頰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想要解釋些什麼。
但他在糾結了半天之後,卻是沒有像以往一樣怒聲反駁索菲,他最後只是擡手捂嘴咳了咳,低聲道:
“咳咳……這兩件事,其實還是有些差別的。”
說這句話時安東尼的聲音不大,只有身邊的未婚妻能夠聽到,而他這樣的反應也是讓並不是真的在嘲諷他的索菲感到有些有趣。
她失笑起來,一邊觀察着賓客們的不同反應,一邊問道:
“怎麼會不一樣?而且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一幅樣子,難不成真的被嚇到了?”
這麼唯唯諾諾,難不成那個寧封真的給你留下了心理陰影?
不至於吧?
你們不就是隻起了一次衝突嗎?
安東尼和寧封的接觸只有一次,只是在王宮裏的相遇那次,但雖然面子上被羞辱了一下,可也不至於會變成這個樣子纔對。
你平時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紈絝子弟樣子呢?總不會真的是外強中乾吧?
這樣想着,索菲半天的都沒有聽到回答,感到有些奇怪的她將目光收回,向着身邊擡起了頭……
嗯?
索菲看到了自己未婚夫的側臉,雖然依然保持着外在的得體不至於出醜,但是她還是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眼中藏着極深的情感。
那是迷茫,以及恐懼。
迷茫倒是還能理解,畢竟兩人剛剛從凱恩斯那邊離開,自己爺爺給出的條件實在是令兩人困惑。
但是……恐懼?
索菲其實比起其他人都清楚,雖然自己這位未婚夫在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怎麼靠譜,但是在關鍵時候其實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在這次逐星人的比賽中,即使安東尼沒有取得多少的成績,但在索菲清楚他的表現得很優秀的。
小問題不斷,但是在大問題上並沒有拉胯,是一位合格的同伴和未婚夫。
而現在,他居然對着一位只見過一面的競爭者感到了恐懼?
這樣的表現聽上去很沒有出息,但在感到生氣之前,索菲只覺得奇怪。
要知道憑藉那位老人的地位和手段,安東尼就算恐懼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但他沒有,反倒是一直堅定地握着自己的手,面色如常地面對着凱恩斯。
老實說,當時完全是孤注一擲的索菲,剛剛確實是從安東尼身上體會到了安全感,
對於那個可怕的賈思琳老人都神色如常,結果在面對一個年輕守望者的時候感到不安,這一定是哪裏出了什麼問題。
“安東尼,你還好嗎?”
因爲有些擔心,索菲的聲音都變得溫柔了不少,害怕不小心刺激而讓安東尼此刻不對勁的狀態加深。
可是,她溫柔的聲音非但沒有讓安東尼冷靜下來,他反而忽然肩頭一抖,像是聽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
安東尼:!!?
嗯???
索菲眼眸微微眯起,眯着眼用不善的眼神看着自己露出的尷尬表情的未婚夫。
“你什麼意思?”
解釋吧,我倒要聽聽你能怎麼狡辯。
不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之後有你好看的。
“哈哈哈哈哈,其實……”
回過神來,安東尼尷尬地乾笑了一陣,在明白沒有辦法糊弄過去之後頓了一下後說道:
“其實沒有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感覺自己的生命有危險……咳咳,不。”
用力咳了咳,安東尼的表情嚴肅起來,認真道:
“……不知道爲什麼,我之前在看到他的時候,我的心中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沒有指明口中的話語指的是誰,但索菲能夠明白,而且從他的話語中意識到了安東尼並不只是在藉口。
“我感覺我似乎曾經……”
頓了一下,安東尼繼續說道:
“被他殺死過一次。”
殺死?
索菲第一時間想要反駁,但是她卻忽然當然回想起了一件事。
當自己找到安東尼的時候,他的那一副慘狀!
全身骨骼斷了大半,身上的傷口無數,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確實可以說已經死過一次,這樣說也並不爲過。
索菲在之前憑藉着身上攜帶的特殊物品進入了一個主動假死的狀態,這也是她爲什麼能夠憑藉普通人的身份留在最後的原因。
在假死的那段時間,她不知道外界都發生了什麼,等她甦醒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沉默了一會兒,安東尼額頭微微起汗,將杯中的紅酒喝光,像是從一場噩夢中醒來,緩緩開口:
“在注視到他的眼眸的時候,我的眼前總是會閃過一些陌生的片段。”
心底有着莫名的恐懼,腦海中總是會浮現一雙猩紅的殘忍眼眸……
就當安東尼要再一次沉浸到那段破碎的畫面時,身旁的索菲忽然放開了挽着他的手臂,這讓他忽然清醒過來。
怎麼了?
不解地低下頭,卻發現索菲一邊在調整着身上的服飾和各處細節,一邊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