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羽喫着正香，冷不丁的有人來搭訕，讓他也有些無奈，撂下筷子說道：“這是我的侍女，再多銀子也不賣。”
今天已經有三四波貴家公子來搭訕，無一例外是想買下沈哀，可惜沈哀只是沈鈴兒借給他的，不然真就想賣了。
沈哀低着頭胡吃海喝，雙眼彎成了一對月牙，顯然是在偷笑。
“非也非也！”宋謙連忙搖手道：“在下並非無恥好色之徒，過來與兄臺搭話，只是因爲看到兄臺英武不凡，故來結交朋友的。”
結交朋友，這說辭倒是新奇，陳仲羽看着宋謙的一對腎虛黑眼圈，對宋謙的話一句都沒信。
宋謙看到陳仲羽懷疑的眼神，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張請柬，說道：“明日沅江知縣大人在翠月樓設詩會招待前往武昌趕考的學子，小生想兄臺也許沒得到消息，特來送上一封請柬，請兄臺明日和我同去，互相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知縣大人設詩會，與我何干。”陳仲羽接過請柬，翻開看了看，隨手便扔到一旁，倒是沈哀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宋謙急忙勸道：“兄臺不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已經有消息傳出，詩會中排名前十者，可乘縣衙官船遊洞庭湖，順流而下赴武昌趕考。如今鄉試在即，赴武昌的商船一票難求，兄臺何不在詩會上一展文采，搏個一鳴驚人呢？”
陳仲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沈哀輕輕的捅了他一下，“我想去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
“書生啊，詩詞歌賦，以前姐姐老是和我說些書生小姐的故事，聽起來就很有趣，你帶我去看看唄？”沈哀難得央求道。
陳仲羽猶豫片刻後，起身對宋謙抱拳行禮道：“在下陳仲羽，明日翠月樓，我們不見不散。”
“好的，申時入場，我們到時不見不散，”宋謙稍微遲疑一下，又說道：“這位姑娘如果想要同去，最好換一身書童打扮，畢竟這一身紅衣……”
“書童打扮就不必了，我們只是去遊玩的，沒必要改頭換面。”陳仲羽純粹抱着去玩的心態。
宋謙沒有多說，告辭離開了，走到街頭拐角處，宋謙與等待在這裏的家丁匯合一處，臉上才揚起不懷好意的奸笑。
“少爺，成了麼？”家丁問道。
宋謙冷哼一聲，笑道：“少爺我親自出馬，自然不會失敗，你們留兩個人在這裏看守，如果他們有異動，及時報給本少爺。”
陳仲羽和沈哀透過二樓窗戶縫隙，目送着宋謙帶着兩個家丁，耀武揚威的遠去，也看到偷偷摸摸向這邊窺探的腦袋。
陳仲羽關上窗戶，“我就說這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看來他是特意衝我們來的。”
“讀書人就是一肚子壞水，咱們沒招惹他，他卻敢來撩撥我們，等明天見面，我一定要拔了他的舌頭。”沈哀惡狠狠的說道。
沈哀說這話可不是單純的放狠話，接觸久了，陳仲羽對這批瘋比美人們的性格也有了很深的認識，無論是沈鈴兒的古靈精怪還是沈哀的大大咧咧，她們之間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心狠手辣，說殺人，那便絕不留手。
先不提屍骨已寒的金刀門諸位，就說沈哀陪陳仲羽一路走來，在土匪窩裏至少殺了十多名土匪，一身紅衣滴血，端的是紅衣羅剎一樣的人物。
之後沈哀居然在車裏當着陳仲羽的面換衣服，毫無羞恥感。
面對這樣一位瘋美人，陳仲羽已經提前爲宋謙的舌頭默哀了。
翠月樓建於沅江邊上，樓高三層，雕樑玉棟，青瓦飛檐，絲竹之聲悅耳動聽，申時未到，四方學子已經雲集，一時間衆學子紛紛攀談客套，各種清新淡雅，不着痕跡的馬屁層出不窮。
基本上都是商業互吹。
陳仲羽帶着沈哀準時抵達了翠月樓，交出請柬後，陳仲羽隨着入場的人流，緩步邁入翠月樓的大廳。
沿途有不少學子側目，這種場合，少有人會帶侍女入場，更何況還穿着一身亮眼的紅色。
在穿着以淡雅爲主的秀才堆裏，這一抹紅色顯然是最亮眼的顏色。
和幾個朋友閒聊的宋謙很快便注意到了這抹紅色，宋謙陰沉的笑了笑，對同伴們打了個眼色，獨自一人走了過去。
“陳兄果真是信人，請前排就坐。”宋謙伸出手就要將陳仲羽往前面引。
翠月樓寬敞的一樓大廳中，擺了六七十張圓桌，烏泱泱的坐滿了趕考的學子，前排這種好位置自然是人人眼熱，畢竟離二樓主位近，更容易得到知縣大人賞識。
衆人議論紛紛，有人直接拍案而起道：“此人是誰？帶着一女子，如何能上座。”
“我昨天見過此人，攜侍女遊街玩樂，實在是有辱斯文。”
“滾下來，這位置有德有才之人才能落座，我建議讓各縣文采最佳者居於此位。”
陳仲羽對身後議論充耳不聞，拉着沈哀坐下，沈哀見陳仲羽如此厚顏無恥，心裏也覺得有趣，抓來桌上的瓜子乾果品嚐，竟視在場數百名學子如無物。
宋謙也有些佩服陳仲羽的大心臟，作爲始作俑者，宋謙已經有些額頭冒汗，而身處漩渦中心的陳仲羽卻如同沒事人一般逍遙自在。
和陳仲羽同桌的幾個秀才全都坐不住了，其中一人皺眉道：“這位兄臺，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你如此失禮，怕是將要大禍臨頭，爲衆人所棄，在下勸你還是以順人心爲本，去後面找個位置安居，靜觀旁人文采，若兄臺胸中真有韜略，必然不會泯與衆人也。”
“就是，東芝兄句句金玉良言善語，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趕緊去後面找地方呆着，莫要礙了知縣大人的眼，惹了大人生氣，被當衆呵斥可就不美了。”
陳仲羽瞥了這兩個秀才一眼，說來也巧，坐在這張桌子上的其中二人昨天恰好遇見過。
宋謙暗自偷笑，順勢勸道：“陳兄，是小弟安排不周，不如我們換個座位，也不妨事的。”
“爲什麼要換？”陳仲羽反問道：“被別人質疑兩句便惶惶如喪家之犬，豈不更惹人嘲笑？”
“這……”宋謙當然知道陳仲羽一旦認慫，會落得個滿堂嘲笑的下場，這也是他的目的，但是，對方居然沒上鉤，難道他不知道，繼續堅持下去，只會成爲全場公敵麼？
陳仲羽看着宋謙啞口無言的模樣，對後者的算計也明白了七八分，小癟三居然想算計我，看我如何收拾你。
“醉翁曾經說過，太山在前而不見，疾雷破柱而不驚，小謙子，不慌，好戲還在後面呢。”
“哼，冥頑不靈，東芝兄，在下恥於和這種厚顏無恥之人同桌，我們換一桌。”酸秀才拍案而起，拉着同伴往別處走。
這個叫東芝的秀才還有些遲疑，“破柱而不驚，這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借六一居士的話給不要臉貼金罷了，我們走。”酸秀才強行拉着東芝到了別桌，陳仲羽儼然成了全場公敵，酸秀才這樣與之公然劃清界限的自然得到了其他學子的認同。
和陳仲羽同桌的其他人也紛紛起身去往別處，臨走前都文縐縐的罵了幾句，不痛不癢，甚至有點好笑。
“有辱聖人名言。”
“可悲可嘆，今日怎麼見到如此小人。”
“今日我趙大強與與你分桌斷義，莫要說我認識你。”
本來就不認識你趙大強啊！你這是強行自我介紹麼？
眨眼間，陳仲羽這桌只剩下他和沈哀，以及心中暗爽的宋謙了。
到目前爲止，宋謙的第一階段目標，讓陳仲羽顏面掃地已經基本完成了，接下來就剩下如何將紅衣侍女搞到手了。
只不過現在陳仲羽就是一團惡臭的屎，宋謙也打算先暫時退避一下，“陳兄，衆怒難犯，請恕小弟暫時失……哎！”
宋謙剛站起來，突然腿彎一麻，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緊接着陳仲羽動作隱蔽的伸手在宋謙身上連點數下，宋謙立刻渾身發麻，絲毫動彈不得。
陳仲羽將手掌搭在宋謙肩膀上，嘴角上揚，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謙弟，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誰來陪我玩呢？”
宋謙驚恐的瞪大雙眼，他想要呼救，但是已經連說話都無法做到了。
迷花點穴手法，雖然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點穴手法，但是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翠月樓二樓和三樓都是雅間，邀請的都是沅江本地的達官顯貴，以及各家的小姐少爺。
樓下的騷亂很快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其他地方都擠滿了學子，最前排的一張桌子居然空曠的只坐了三人，其中還有一個身穿紅衣的靚麗侍女，周圍還有秀才不斷的口誅筆伐，實在是想不注意都難。
三樓雅閣中，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這一桌的三個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