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沉默寡言大師兄 >第27章 詩會
    “這三人倒也有趣,”錢昭昭捂着小嘴笑道:“一個呆若木雞,一個旁若無人,還有一個,你看他那笑容就知道不是個好惹的。”

    “小姐怎麼僅憑笑容就斷定他不是好惹的?”一旁的侍女問道。

    錢昭昭歪着腦袋,仔細分析道:“他笑得很自信,而且帶着一點痞氣,目光裏帶着銳利的鋒芒,這種人最好不要輕易招惹,否則他一定會給你帶來驚喜,或者說是驚嚇。”

    宋謙的確被驚嚇到了,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法還是妖術,而且更令人擔憂的是,在場學子開始將目光轉移向了這個唯一“守”在陳仲羽身邊的“好朋友”。

    “和那人坐在一起的公子哥是什麼來頭?”

    “呵,估計是一丘之貉,看他們的做派就知道了。”

    “宋謙,豪門宋家的公子,一個不學無術,遊手好閒,欺男霸女的敗類。”

    “東芝兄,你看看,果然是人以羣分,物以類聚,難怪這兩個敗類會湊到一起去。”

    一聲聲尖酸刻薄的辱罵入耳,宋謙如坐鍼氈,急得差點掉下眼淚。

    二樓宋家的雅閣內,幾個女眷也爭論起來,幾分鐘前,宋夫人看到兒子和昨天羞辱自己的人坐在一起,立刻惱火起來,“這小兔崽子,說什麼幫我消氣,他卻和對方稱兄道弟。”

    但是隨着形勢變化,宋謙還留在陳仲羽身邊,這讓宋夫人感到十分不妙,連忙吩咐家僕將少爺帶回來。

    只是旁邊有人不樂意了,宋家的八姨太平時和宋夫人最不對付,尖酸刻薄的開口道:“不準去,你兒子現在丟的是他自己的臉面,我們再派人去拉,豈不是連宋家的臉面都丟盡了,就讓他和他那狐朋狗友鬼混吧!”

    “你這小賤人,你說什麼?我兒子丟臉也是宋家丟臉,我看你是故意想害我的謙兒。”

    宋夫人的火爆脾氣立刻被點着了,雙方先是對罵,隨後宋夫人一招龍爪手撓了八姨太個滿面桃花開,二人便在雅閣裏廝打開。

    其她姨太有勸架的,但是很快就被打出真火的二人牽連進去,臉上捱了耳光的自然也不肯罷休,就一起廝打起來,抓頭髮,扯衣服,伸爪子撓,打得比下面的口誅筆伐還要熱鬧幾倍。

    雅閣地方小,自然不夠他們鬧的,宋夫人和八姨太互相拉扯着摔出門外,恰好就在此時,知縣洪文泰帶着縣丞、主薄、教諭以及一衆屬官從雅閣外路過。

    只見那兩個保養得宜的中年美婦裙松帶散,鬢髮凌亂,精心打扮過的臉上掌印與抓痕交疊,口中謾罵不休。

    在場衆人全都愣住了,追出來的女眷也都個個衣衫凌亂,見到外面的一衆官員,嚇得尖叫一聲,有個機靈點的,順手把雅閣門一關,倒把宋夫人和八姨太關在外面了。

    在地上扭打的宋夫人和八姨太很快也意識到氣氛有點不對勁,雙雙鬆開手,當她們看到洪知縣的官靴後,立刻尖叫出聲。

    同時意識到現在是大庭廣衆之下,她們這樣做已經丟盡了臉面,慌忙的鬆開彼此。

    一人從洪知縣身後大步躥了出來,把懵住的宋夫人和八姨太一人抽了一個耳光,那聲音響亮得滿場皆聞。

    “賤人,還不快快退下!”這人大聲喝罵道,他不是旁人,正是沅江縣主薄宋開祥。

    宋開祥此時已經羞得老臉通紅,恨不得生撕了這兩個婦人,宋夫人和八姨太連忙爬起來去開門,一番折騰後好不容易纔鑽回雅閣。

    宋開祥低着頭,看了眼樓下學子們,這時樓下的學子也不鬧了,樓上多好看啊,婦人打架,撕扯的香肩半露,實在是好……咳咳,有傷風化。

    “哈哈,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宋賢弟不必介懷,走走走,我們去喝兩杯。”洪知縣連忙圓場,身後屬官也打着哈哈,只是一個個都強行憋笑,那模樣奇怪極了。

    縣衙中有名頭的大小官吏全都在二樓分主次坐定,這位置正對着樓下的陳仲羽那座,如此惹眼的三人獨一桌,自然也讓樓上的官吏們議論紛紛。

    尤其是,其中一人還是宋主薄的寶貝兒子。

    宋主薄剛纔已經被氣得不輕,結果一轉頭,發現兒子也跑出來丟人現眼了,別的桌上少說擠了十個學子,唯獨他們冷冷清清,彷彿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這……小兔崽子是不是把所有學子都得罪了!

    雖然眼前場面詭異,但流程還是要走的,教諭上前開始說幾句開場白,然後請知縣說話,大抵是勉勵衆學子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在考場上魚躍龍門,取得好成績云云。

    洪知縣的口才還是不錯的,說得衆學子熱淚盈眶,激動不已,只是最前排的桌上三人,全都沒把洪知縣的話聽進去,畢竟其中兩個是不考試的,另外一個,想動他也動不了。

    這種冷漠的態度,不光是惹得周圍學子橫眉冷對,就連洪知縣也感到非常不悅,但是以他的身份,沒必要和這些窮酸秀才較真。

    洪知縣講完話後,教諭又站起來說道:“各位學子寒窗苦讀十餘載,個個都是我兩湖一帶的年輕翹楚,今日在這翠月樓,不妨臨江吟詩,留下衆學子的筆墨文采,成就沅江文壇的一段佳話。”

    “既然是詩會,自然也有點彩頭,一個時辰後取文采最佳的前十名學子,由縣衙出船,遊洞庭湖,赴武昌趕考。”

    “好!”

    “我輩正該如此,臨江賦詩,共襄盛舉。”

    場內馬屁聲不斷,有人已經裝模作樣的吟起詩來,尤其是靠近江邊的窗戶,成了吟詩的重災區,摩肩接踵的擠滿了秀才,全都想來個臨江賦詩。

    實際上,大多數人都是提前得到消息,已經做好準備,現在耍下帥,走走過場罷了。

    宋謙哀求的小眼神看向陳仲羽,陳仲羽卻看着那些酸秀才的熱鬧,沈哀也好奇的聽那些秀才談詩論道。

    翠月樓的侍女列隊走入大廳,每位侍女手上都端着筆墨紙硯,如果有學子已有腹稿,便討來紙筆,書寫完畢後,侍女將紙筆收回,聲音清澈悅耳的傳唱一遍,獲得滿堂喝彩的作品再統一收回,交由洪知縣等諸位官員裁定。

    詩會很快熱鬧起來,有幾首文采過人的詩詞引得衆人喝彩,當聽到這些詞藻優美的詩詞時,沈哀的眼睛像是亮起了光芒,嘴角彎起,深深的陶醉於其中。

    當然,也有幾首酸詩,引來噓聲一片,倒也給詩會帶來幾分歡樂。

    被友人稱呼爲東芝的學子寫了一首七言絕句《詠梅》,立刻成了呼聲最高的一首詩,通過侍女傳唱,陳仲羽這才知道他的全名叫劉東芝。

    在劉東芝一鳴驚人後,陸續又出來幾篇不在劉東芝《詠梅》之下的絕好詩詞。

    只是和旁處的熱鬧不同,陳仲羽這一桌始終保持沉默,在佳作頻出的前排分外扎眼。

    宋主薄氣得臉都綠了,從詩會開始過了近乎半個時辰,他的兒子一直傻坐着沒有動彈,周圍同僚指指點點,都有些幸災樂禍之意。

    這混小子,哪怕動彈一下,附和下別人的詩詞,也比這樣呆坐着強啊!更何況他早已經花重金買了一首上佳之作,照抄別人詩詞也能給老子出差錯!

    思來想去,宋主薄還是對知縣大人拱手道:“大人,犬子貌似有點狀態不佳,爲了不擾亂諸位大人雅興,下官想送他先離席休息片刻。”

    洪知縣上任不到半年,許多事還要仰仗宋主薄這樣的地頭蛇,自然不願與之交惡,爽快的笑道:“我觀貴公子一表人才,處鬧市而不亂,榮辱不驚,定然已有腹稿,來人,請宋公子到暖閣休息。”

    “多謝大人!”宋主薄臉上露出喜色,但是很快,他臉上的喜色便消退無蹤,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只聽得樓下有一大嗓門喊道:“沅江縣宋氏貴公子也不過如此,泥塑木雕之輩,也敢搶佔上座,我韶山陸鑫恥於和這等人爲伍!”

    這話一出口,立刻引來叫好聲一片,又有人寫完詩作後摔筆罵道:“厚顏無恥之徒,也配讀聖賢書!”

    謾罵聲漸漸離譜,有人振臂高呼道:“如此無才無德之人,絕不能讓其玷污考場,請知縣大人將其逐出,責令其返鄉思過。”

    “請知縣大人將其逐出,責令其返鄉思過!”

    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洪知縣也漸漸變了臉色,考場鬧事自古都有,別看這些學子身嬌體弱五穀不勤,但是手上的筆桿子用好了,比殺人鋼刀還要鋒利。

    今日這事如果處理不好,明日便會有人藉此參上一本,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洪知縣看向宋主薄,宋開祥此刻臉色青紫一片,都是官場的老油條,他如何不清楚當下的情況危機,可是如果讓宋謙黯然退出此次科考,先不說丟不丟人,履歷上也必然記上一筆,未來很難再有出頭之日。

    “宋主薄,你怎麼看,不如讓貴公子當場吟詩一首,免得衆學子非議。”洪知縣很給宋開祥顏面,若是尋常學子,早就被轟出翠月樓了。

    “全憑大人做主。”宋開祥點頭道,他如今只能希望那混小子記熟了那首買來的詩。

    宋謙……爹,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