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因斯眨了眨眼睛，朝她伸出雙臂。
“教授？”女孩怯生生地說。
他朝她笑了笑。
這笑容在她眼裏簡直宛如判了死刑。每次費因斯笑的時候總是沒有好事情，更不用說他才警告過她要長記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伊狄哭喪着臉抱緊了雙膝，渾身哆哆嗦嗦的，盯着他的雙臂，絲毫不敢妄動。
彷彿一碰到他就會遭到電擊。
費因斯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放下手，撐在衣櫃底邊，上身退開來。
她遲疑片刻，慢慢地朝門口挪去，可是她的腿沒有力氣，到了衣櫃門前就沒法走動了。輪椅被她先前踢到了視線死角處，這時候要想過去，就不得不經過他的身側。
然而費因斯就站在那裏，好整以暇似的微笑着注視着她，一點也沒有讓開的意思。
腳尖撐着地越來越酸，伊狄咬了咬牙，扶着衣櫃低頭從它和他中間鑽過。
也許是因爲太緊張了，她一下地腳就磕到了什麼東西，一個不穩時讓他用手臂穩穩地摟住了她的雙肩。銀髮團團落入了他懷裏。
費因斯身上一直有一股香氣，但今天愈發濃郁，很像是他的“驕傲”的味道。但沒有什麼酒氣。伊狄一喘息就能聞到他的氣息，連忙伸手擋在了他們之間，想要將他推開。然而她剛剛下意識地用了一點力氣，就連忙卸了勁。小心翼翼地擡頭望了一眼費因斯，剛剛掠過他的鼻樑，就閉上了眼睛。
女孩灰褐色的睫毛拂落在粉色的面頰上，一根根長短不一。還有一點被火燒過的痕跡。
他低頭望着她害怕的神情，眼底流過一絲滿意，柔和的嗓音順着吐息撲在她的眼皮上：“這就是給你藏的。”
嗯？
伊狄慢慢睜開眼睛，與此同時他的大手也鬆開了她的肩。不知爲何，當他的熱度隔着一層薄薄的斗篷燎過她的肩胛骨時，她感覺到了一絲難言的難堪。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但他似乎並沒有在意，只是將她帶到了輪椅邊坐下，然後蹲下看着她。
“怎麼了？”他甚至伸出手，毫不避忌地捂了捂她的額頭，就像他們是兩個最尋常的朋友。沒有年齡差距。
她這才徹底反應過來，強忍着顫抖沒退開去。
“您知道我在這裏？”
“當然，“費因斯嘆了口氣，“在我的辦公室裏，還想瞞過我的眼睛？”
女孩蹙起了眉。
“這麼說——您是故意說那些給我聽……”
“你以爲我爲什麼要在這時候約諾菲斯先生來到這裏？”他看着她的樣子，露出一副玩味的神情。
伊狄這才知道這一切的小心翼翼在他眼裏又是一場作弄她的遊戲。忍不住就有些惱了：“您有什麼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說給我聽？”
“不能。我要讓你親眼看到這裏，諾菲斯先生和我的關係，包括巴茲裏。我知道你會更加信任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費因斯說得慢條斯理，“不是嗎？裏德爾小姐？”
伊狄很想搖頭說不是，但她的腦袋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晃過去。
“這就對了。怎麼樣，現在可不可以放心？”
“什麼？”
他耐心地說：“住到我家裏去。”
原來是這樣。他也許就是想讓她看到他嚴懲沃倫的事情，也許也是在變相向她解釋，他了解他們之間的齟齬。
然而伊狄聞言，卻越發害怕起來。費因斯那麼看重沃倫，還要處心積慮把她弄去，到底安的什麼心……她完全沒有頭緒。
孤兒院再噁心，至少還有瑪吉，也基本在她的掌控當中。可是到他家去，就是到諾菲斯兄妹身邊去。想想沃倫和莉雅那副恨不得把她吃了的語氣，還有費因斯把她玩弄於鼓掌之中的能力，她要是答應去，簡直無異於自找不快。何必？好不容易到了假期，她想住哪裏去，費因斯還能逼她住哪裏？
她一臉惋惜：“可我不像他們從小就和您住在一起。我只是霍格沃茨的學生，怎麼能住到您的家裏——呃，校方會不會不允許？”
“校方？”費因斯站起身來，走回了辦公桌前，背對着她拿起了那隻奇怪的紙盒，在手裏把玩，“我是副校長。”
對了……現在他就是校方。
伊狄語塞，還想再找個藉口推拒過去，費因斯卻彷彿意識到了她不樂意，在她開口之前就又說：“你也聽到了剛纔的情形。我真心希望你能來，但我不會通過拒絕給你療傷來要挾你，因爲我以爲這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無論是從養傷的角度，還是從幫助你儘快學會控制魔法的角度。但你也有你的考慮。不如這樣吧，我們來打一個賭。賭注就是你假期該去哪裏。如果你可以證明自己已經掌握了我將在這個假期教給你的東西，你可以自己決定要去哪裏。”
這個賭約實在不公平，她本來就有機會決定自己該去哪裏。
“……我能不能先聽聽具體該怎麼賭？”
他笑了：“很簡單，期末考試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能拿到年級第一就算贏。”
“這麼簡單？”她簡直不敢置信。
“別高興得太早，我要教你的東西怎麼可能就以年級排名比擬。”
費因斯似乎早有準備，轉身走進小黑門裏，取出了一支長長的盒子。
伊狄跟了過去，接過它打開，發現裏面赫然躺着一根嶄新的魔杖。紫衫木，大約十一英寸，很像先前他送給她的那根。拿在手裏分量不輕。
她擡頭朝門縫裏望去，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把整個奧利凡德魔杖商店的藏品都搬到了這裏。
“紫衫木，十又四分之三英寸，沒有杖芯，”費因斯的笑隱隱帶了一絲不懷好意，“你至少要學會地上那根魔杖的教訓。”
伊狄大喫一驚：“什麼？也就是說，用一根木頭——”
“別被自己打敗，伊狄。當初你用那根木頭髮射出的厲火足以讓福林特先生震驚。你用它早就足以拿到年級第一。”
“福林特，是二年級的級長……“她呢喃着，忽然想起下屆級長競選已經改爲了直接任命年級第一的事情。
某種程度上，費因斯說得在理。他當初教導她的目的就是幫助她控制厲火，如果她現在還是不能證明自己已經比當時強，實在是沒有理由拒絕他假期的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