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楚沁喜歡喫日料，所以就決定在京都懷石花傳日餐廳里正式請她喫個飯。
作爲京城裏最頂級的日料，秦森自認爲所選的這家餐廳完全符合了楚沁對於環境和菜品的各種需求。
大約晚上七點過，熟悉的埃爾法出現在秦森的面前。
楚沁下車之後，對司機囑咐了幾句，這才朝秦森走來。
“來了啊？”秦森掐熄了手中的第三支香菸，一臉的倦意。
楚沁看着地上的菸頭，就知道秦森心中的焦慮。
再看了看他整個人的狀態，也猜到了雖然一天沒在公司看見他人，但卻在外面奔波了一整日的事情。
其實她在來之前，就已經猜到了秦森請自己喫飯的目的。
柳澤月的回京無疑是坐實了秦森在密雲民宿裏說的那番話，她也對眼前的男人有了新的認識。
“恩。”楚沁點着頭，“怎麼不去老秋那裏？”
“我聽說這裏也不錯。”秦森回答道：“換換口味也行嘛！”
楚沁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和秦森一起上了電梯，直奔21層。
兩人一出電梯門，一位穿着和服的女孩微笑着，用不太流利的中文打招呼：“歡迎光臨。”
這家店的服務員大多是小日子過得還不錯的在國內的留學生，就跟這裏的食材來自空運一樣，儘可能地保持着原汁原味。
秦森站在了店門口，發現這家店沒有大堂，只有6間包廂。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妹子就跪在了地上，示意秦森脫鞋進入。
等兩人脫完鞋之後，又小心翼翼地將鞋子放好，隨後才帶着二人前往了預定的包廂。
一進包廂門，秦森就看見了一張長長的朱漆桌子。
在這張桌子的盡頭，有一面落地的大窗戶，就算坐在矮小的桌前，也能一覽京城夜晚的霓虹。
秦森對於用餐環境很滿意，當然，他訂的餐標也是夜間場最貴的，5000元一人。
兩人還是像在居酒屋時對坐着，三分鐘之後，又有兩名妹子端來了日料裏的先付。
先付也就是中餐裏面的涼菜、西餐裏面的前菜。
亮晶晶的水晶杯裏裝着新鮮的海膽，與此同時一邊還有三張金箔正整齊地碼放着。
其中妹子將兩人的酒杯斟滿，然後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在門邊接着跪着。
秦森還是第一次喫這樣的東西，不過楚沁顯然不是第一次。
她熟練地先托起了金箔，又將鵝黃色的海膽從杯子裏撈了出來，放在了金箔之上，然後將它捲了起來，最後再送進了嘴裏。
“這個海膽還行。”楚沁嘗過之後，說道：“挺新鮮的，還帶着一絲甘甜。”
秦森依瓢畫葫蘆，果真嚐到了一股鮮甜。
這家店的上菜是一道道上的，只有等顧客喫完上一道，再搖鈴之後，下一道菜纔會送上桌。
楚沁並沒有讓門口的兩個妹子上菜，而是對她們說道：“我們要談點事情，麻煩關一下門。”
兩個妹子在聽到楚沁的話後，鞠躬退了出去，並且拉上了木質的滑門。
“我還以爲晚上你要和柳澤月喫飯。”楚沁很直接地說道。
秦森搖着頭，“她在幫我處理事情。”
楚沁擦了擦嘴，反問着：“秦森，你究竟是什麼來頭？連柳澤月都回來了，顯然她是得到了王麗君的首肯。”
“佟九如、李公仁、李道恆，加上現在的王麗君。”楚沁細數着，“他們可都是當年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竟然會爲了你與相識多年的李伯益反目，你到底有什麼天大的本事？”
秦森在榻榻米上一屁股坐下，淡淡地說道：“相識不一定相知嘛！當所有的謊言被揭穿的那一刻，斯坦遜的出身就沒有那麼高不可攀了。”
“恩？”
前晚在民宿裏，秦森站在楚沁的立場上，想要讓她答應召開股東大會。
而現在，秦森見所有的條件已經成熟，他這才說出了自己和李伯益之間的恩恩怨怨。
楚沁聽後，心都收緊了，兩隻眼瞪得滾圓，頭皮更是陣陣發麻。
不過她也有自己的考慮，她終究是李家的人。就算有了秦森的保證，她還是擺脫不了和李思源的婚姻關係。
她的眼神有些遲疑，可是當她看到秦森灼灼的目光時，卻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想要我幹什麼？”
“第一，同意召開臨時股東大會。”秦森頓了頓，“第二，告訴我李伯益現在的身體狀況。”
他接着說道：“我來公司這幾天，從來沒有聽過有人提起他。甚至在佟、李那裏也沒有聽到有關於他的近況。斯坦遜這條金融巨鱷的領頭人究竟是怎麼了？”
楚沁瞬間明白了秦森的用意，她追問道：“你已經搞定票數了？”
“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相比之下，我更想從你這裏得到李伯益的消息。”
楚沁喝了一口清酒，甘冽的酒水入喉後，她才說出了一直沒有露面的李伯益的下落，“301醫院，老年腫瘤內科。”
秦森一怔，並不是因爲李伯益所在的科室，而是因爲這家醫院正是當初薛予諾腳崴了去的那家。
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註定，也或許是秦森的歪打正着，他幾次接近事情的真相，可每次都只差那麼一點。
不過，這一次，他絕不會錯過。
“什麼病？”秦森冷聲道。
“直腸癌中期。”
秦森的眼珠子溜溜直轉，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向他傾斜。
他起身探過那朱漆長桌，逼近一桌之隔的楚沁，“能拿出他的病歷嗎？”
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讓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楚沁有些不適應，更有些膽寒。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她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往下沉，整個人都懵了，慌忙端起桌上的酒喝了起來，掩飾着心裏的緊張。
她從未想到眼前這位曾經名不見經傳的小分析師，正逐步走向常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那清澈的雙眸微微合攏，長長的睫毛輕輕的眨動着。
不知道是不是不敢開口，楚沁只是用點頭回應了秦森的提問。
叮叮噹。
一陣搖鈴聲把閉着眼的楚沁驚醒，當她再次看到秦森時，眼前的男人已經端坐在自己的對面。
“先喫飯，”秦森簡短地說着：“然後我們去醫院。”
“女士，下一道菜是特級金槍魚大腩刺身。”服務生依舊跪在門口，詢問着：“請問可以上菜了嗎？”
楚沁此時已經是魂不附體，她被鎮靜自若的秦森嚇了一跳，“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