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科裏每天都會迎來新的小生命，家人們把人世間所有的愛都傾注在這些咿呀哭啼的孩子身上。
嬰兒房裏一塵不染，初到世上的他們都裹在白色的襁褓裏，一個挨着一個地睡着了。
風在窗外吹動着老樹的枝葉，但這個世界還沒有驚動他們，他們睡得很安穩，睡在了那甜甜的夢裏。
可當秦森來到老年腫瘤科的時候，卻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生離死別的痛苦。
寂靜的樓道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走廊的一頭只有一個病人在叫喊，每隔一段時間，他就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嘆息，聽起來更像是一聲驚呼，而不是一聲痛苦的呻吟。
而另一頭卻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是親人對逝者的挽留與不捨。年輕的護士還在偷偷抹着眼淚，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似乎見慣了這樣的離別，站在過道處，等着告別的結束。
楚沁領着秦森繼續往前走，在經過護士站的時候，護士站了出來，叫住了楚沁，說：“楚小姐，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了。”
楚沁看了看手上的滿鑽那不勒斯皇后表，將手中的鮮花交給了值班護士，故意問道：“周主任還在嗎？”
小護士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周主任早就下班了。你有什麼事情嗎？”
楚沁扭頭看到秦森一眼，而後說着：“我想問問老爺子的情況。我最近很忙，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小護士自然是認識李伯益和楚沁的，連忙道：“今天值班的何醫生也知道老爺子身體的狀況，不如我帶你們去找找他？”
楚沁點着頭，“好麻煩你了。”
兩人跟着小護士的腳步走進了醫生辦公室，小護士敲門之後介紹着：“何醫生，這位是三十九牀病人的家屬。他們想要諮詢一下病人的情況，您看您現在方便嗎？”
何志國三十五歲左右，熬紅了的雙眼正講述着他一日的疲憊。
在聽到小護士的話後，他微微點頭，又重複了一遍，“三十九牀對吧？”
“是的。”小護士幫忙說道：“李伯益。”
何志國在電腦上查詢一陣之後，面對楚沁說道：“病人的年紀比較大，我們採取的是保守治療。沒有進行切除的手術。一是怕他身體狀況承受不了術後的創傷，而是怕免疫系統下降之後，癌細胞的擴散。”
說着，他就取下了眼鏡，問着：“你們還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楚沁坐在了椅子上，“何醫生，我想問問老爺子這個病究竟還能有多少時間？”
“原則上來說，如果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可能還能活兩年。”何志國坦承地說着：“如果病情繼續惡化的話，恐怕沒多少日子了。”
“那我們能不能出國治療？”楚沁繼續演着戲，“不論多少錢，我們一定會盡可能地治好他。”
“家屬的選擇我們醫生無權干涉，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病人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不能經歷長途顛簸的。”何志國緩緩地說着：“而且我們301醫院也算是這方面的王牌。我個人的建議是還是保持現有的治療方案。”
一晚上的重點終於來了，一直沒有說話的秦森此時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能拿到李伯益的檢查報告，那對於他來說就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去召開臨時股東大會，從而獲得董事局主席的位置。
“當然可以了。”何志國爽快地答應着，“你帶上戶口本、身份證以及一切有關的身份證明材料，去找複印處。他們會給你提供想要的東西的。”
他又頓了頓，接着說道：“明天早上吧，複印處八點半就上班了。”
楚沁點頭感謝着：“何醫生，這麼晚還來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謝謝了。”
何志國擺着手，“沒事。你們也要有心理準備，這個病啊，是有點折磨人。”
兩人走出了辦公室，在進入電梯後，秦森對楚沁說道：“住院志、醫囑單、化驗單、醫學影像檢查資料，這些東西還要麻煩你明天一早再跑一趟了。”
楚沁謹慎地問着：“你準備多久召開大會？”
事到如今，秦森反而輕鬆了，他反問着：“這不是需要你決定的嗎？”
楚沁有些出神，但半秒之後她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剛剛你都說了時間了，還讓我決定？”
秦森笑了笑，“和聰明的女人溝通起來，的確不費勁。”
叮。
等電梯到了樓下，秦森找了一個開闊無人的地方，這才撥通了柳澤月的電話。
有了上一次奔馳錄音事件，他就吸取了教訓，不會讓別人再抓到他的把柄。
他爲了徹底打消楚沁和柳澤月雙方的顧慮，直接打開免提，“柳女士，我這邊所有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我想明天一早就召開臨時股東大會。”
電話那頭的柳澤月聽到秦森的話語，先是一驚，而後再次確認着：“楚沁真答應了？”
秦森沒有回答，而是將手機遞到了楚沁的面前。
“恩。”
細若蚊蠅的回答還是讓柳澤月聽得清清楚楚，她回答道：“明早10點，我們在第一會議室不見不散。”
“好。”
電話掛斷之後，秦森點燃了煙，兩個人就這麼站在了路燈下，只有兩個人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秦森，我想問問你接下來的打算。”楚沁詢問道：“你要明白，只要明天的會議一通過，這絕對會在斯坦遜內部，甚至是在業內都會掀起滔天的巨浪。”
秦森單手插着兜，風輕雲淡地說着：“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還有什麼怕的呢？”
“真不怕？”
秦森微微笑着，指着地上那重疊的影子說道：“這不還有你嗎？”